门口的陌生男人正要回答,陌生女人却抢先一步,朝着毛小萍飞扑而去,随后一把将毛小萍搂入怀中,涕泗横流,“媛媛,我的媛媛啊,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闻言,毛父心里狠狠一沉,眉头紧锁能夹死苍蝇,怪不得刚才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怪不得他总觉得来人有些眼熟,因为毛小萍的眉眼,像极了女人,嘴巴和鼻子,又像极了男人。
毛母顾不得嫉妒和自卑,抬头无措地看着毛父,刷白的脸色泄露了她的慌乱和心虚。
就连一心沉迷手机游戏的毛小军,也抬起头好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企图从眼前混乱的场面里,理清事情的始末。
门口,起了一阵风,大红灯笼被吹得左右晃动,在黑暗中更加难辨明暗。
不知何时,远处的爆竹声已消失,四周一片寂静。
毛小萍被女人紧紧搂在怀里,女人身上好闻的香水味直钻鼻腔,一闻便知这香水不便宜。
听女人一声声喊着自己“媛媛”,自称“妈妈”,毛小萍起初震惊异常,过了一阵子,缕清思路后,又从心底生出一丝狂喜。
如果自己真是她的女儿,那么从此以后,自己的命运将彻底改写。
毛父心思飞快转动,他迅速朝毛母使了个眼色,毛母心领神会,一把窜到女人面前,抓住女人的大衣奋力往外拖,女人哪里是毛母的对手,没一会儿功夫,便被毛母拖了出去。
可她不死心,仍旧满眼泪花地看向毛小萍,嘴里不住喊着“媛媛”。
陌生男人见女人受到这般对待,面色肃杀,沉声一喝,“放开她!”
唬得毛母一惊,立刻松开了手。
阻碍消除,女人又冲到了毛小萍面前,泪水涟涟地一声声唤着“媛媛”,语气真诚令人动容。
门口的男人走近,目光凛冽灼热,郑重开了口,“我叫林国锋,那位是我夫人王欣,二十七年前,我携夫人女儿来此地县城旅游。”
林国锋一开口,毛父心里更如压了块巨石,一呼一吸都十分艰难。
他默默移开眼,不敢与林国锋对视。
毛母频繁看向毛父,心惊不已。
林国锋目光紧逼,继续开口,“旅行的最后一天,我和夫人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女儿和负责照看其的保姆突然消失,从此杳无音讯……”
林国锋说着说着,嗓音逐渐颤抖起来。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一说到消失的女儿,他依然难掩心痛。
王欣在边上听林国锋说起陈年往事,心里苦涩翻涌,泪水肆虐,更加搂紧了毛小萍。
一旁,毛小军放下手机,被林国锋说的话彻底勾起了兴趣。
王欣抹了把眼泪,接过林国锋的话往下说,“女儿丢失的第一时间我们便报了警,警方四处寻找女儿和保姆,可这么多年过去,警方没有查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整整二十七年,我从来没停止过寻找女儿,也从没有一刻放弃过寻找的念头!我们找私家侦探,找各种关系……直到今天,才终于找到了线索,终于找到了我的女儿!”
林家的保姆好赌,欠下巨额赌债,为了还债找主家借钱,林国锋和王欣觉得这是个无底洞,便没答应,但出于情分,还是给了保姆一万块钱,说算是送给保姆,不用还。
主家仁厚,保姆却没良心。
保姆对于主家不借钱的行为怀恨在心,又被债务逼得走投无路,于是想了个报复的馊主意,趁着随主家外出旅游,趁着主家上厕所不在身边,她便拐着主家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跑了,从此人间蒸发,找不到踪迹。
毛小萍心惊肉跳地听着,良久才终于对王欣说出了第一句话,“所以,我是你的女儿,你才是我妈?”
王欣飞快点头,满脸柔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我女儿,你眉眼像我,嘴巴和鼻子像极了你爸爸,跟我们长得这么像,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女儿?”
毛小萍茫然看向毛父毛母,“那你们呢?原来你们不是我亲生父母?”
怪不得毛父毛母一直以来都让自己以弟弟为先,怪不得毛父毛母曾商量着要把自己嫁给村里那个痴傻的老板儿子,毛小萍原本以为毛父毛母只是重男轻女,却不想自己竟然不是他们亲生的。
这就能说得通了,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理所当然当工具人用,把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极致,为亲生的毛小军谋利。
想到这些,毛小萍心里五味杂陈,既为自己复杂颠沛的人生而唏嘘,又为自己即将摆脱穷苦的生活而高兴。
毛父即便心里再慌乱,面上仍旧装作镇定无比,他怒斥毛小萍,“你个不孝女,老子和你娘养了你二十几年,结果别人三两句话,你就怀疑起自己的亲生父母,老子真是上辈子造孽,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不孝女!”
“是啊,老娘怀胎十月,那是村里人人都看到都知道的,你不是我生的,难道还能是他们生的?!我看你就是掉进钱眼里了,为了钱乱认爹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和你爸没钱?!”毛母尖锐着嗓门叫唤起来。
林国锋毫不相让,沉脸怒喝,“毛大富!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静媛是怎么到你家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既然我们今天敢找上门来,就说明我们做足了准备,你还想抵赖吗?”
毛父微不可察趔趄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二十七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年,他和毛母已经成婚五年,却迟迟没有孩子。
结婚多年没有身孕,在这个偏远落后的农村,无疑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毛父毛母没有钱也没有意识去医院检查身体,两人求神拜佛了好一段时间,最后又诉诸于抱养个孩子冲冲喜。
那天,毛父在市场上转悠,正好碰上刘凤。
刘凤,就是林国锋嘴里说的那个保姆。
当时,毛父见刘凤抱着个孩子四处张望,孩子在襁褓里哇哇大哭,可刘凤却丝毫不心急,也不安慰,反而不耐烦狠狠拍了孩子几下,孩子吓得更加哇哇大声哭起来。
毛父有意走近,看到孩子粉红色的襁褓和粉红色的小衣,估计这孩子是个女孩。
那个年代,谁家多生了女儿不想要,送给别人养是常有的事,毛父估摸着,眼前这个四处张望的女人,或许有送孩子的打算。
他顿时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