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晾干的衣服被眼泪打湿了一片,听着哽咽的哭声,薛河心揪都到了一处,低声安抚着:
“少爷不傻,少爷什么都知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抽空去看了一眼石平,色厉内荏的草包,已然被疼晕了过去。
薛河将少爷横抱起来,坐在池水边,一边哄着人,一边帮少爷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洗干净。
哄了好久,少爷才勉强止住了哭腔,吸了吸鼻头靠在长工肩上,还没缓过那股难受的情绪。
幸好近水的区域温度低些,少爷还能安稳的被抱着,又因为伤心,没多闹腾。
“我们回去?”见少爷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薛河问着。
出来的太久,天色渐晚,日光倾斜,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又遇上了石平,这地方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嗯”
少爷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只是眼睛哭的跟核桃仁似的,红了一圈,浮肿鼓胀着。
收拾好东西,薛河背着少爷,拎着渔网,一步步下了山。
至于还晕死过去的石平?
谁管他如何。
路上,少爷抱着长工的脖颈,下巴支在长工的肩头,随着对方行走的动作微微晃着脑袋,将刚刚的不愉快忘却大半。
两人贴的很近,虽然有些热,但少爷懒得自己走,便忍着皮肤之间的热度,晃了晃脚腕安然靠在长工肩上。
今日这一遭让少爷对长工多了几分依赖,想起之前月娘说的,叫他听不懂的事,傻少爷凑近长工耳边疑惑的问道:“孩子,你有吗?”
“……”这没头没尾的话问的薛河一愣,少爷说的字句很短,需要花些心思去琢磨少爷的语义,可这问的是什么意思?
“少爷,我笨,听不懂”犹豫片刻,没想清楚少爷的心思,薛河直接示弱着问了。
这招百试百灵,只要说自己笨,少爷便会情绪不错的仰着头再解释一次。
“笨!牵手,孩子,我的”
“你有吗?”
少爷果然很嫌弃比自己还笨蛋的长工,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组织词汇,慢吞吞的多说了几个字。
这下薛河是听懂了,少爷的意思是,牵了手便会怀孕生孩子,这孩子便是少爷的血脉……
薛河有些语塞,他是男子,可不会像女子那样十月怀胎的诞下小儿。
这明显是唬人的话,也就骗骗不懂男女之事的少爷。
只是,这种明显引导向的话,是少爷在话本上看来的,还是?
越想越觉得可疑,薛河当即追问着:“少爷,只牵手是无法孕育孩子的,这话是从哪里听得的?”
这段话有些长,傻少爷侧着头试图理解长工的话,又听对方问着,便回了一句:“月娘”
而后又勾头看了看长工的腰腹位置,不死心的追问:“真的,没有?”
果然!
听到月娘这名字,薛河便知道自己没猜错。
月娘是少爷的丫鬟,也是被传出少爷童养媳的人。
暂且压下心中的不舒服,薛河仔细揣摩着。
若是没有异心,又何必教唆少爷这种错误的认知,她想做什么?
“少爷,我们都是男子,不会有的”
薛河觉得月娘不对劲,又因为月娘的身份,当下对她的戒备心更重了。
决心此后每晚都守着少爷的房间,免得月娘偷偷搞些小动作。
“哦”傻少爷只听懂了没有孩子这样的字眼,心想着虽然都是他的,相比起月娘的宝宝,他更喜欢薛河的宝宝,长大了还能同他一起玩,多好。
可惜这愿景没开始就被打散了。
有些失落,傻少爷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知了,吵”
“等回来院子,我把树上的蝉都粘下来”
“娘,不回”
“夫人很快便回来了,少爷再等等”
“吃鱼”
“好,回去就做”
少爷的思维总是戛然而止又转折多变,薛河跟不上他的转变速度,但也认真的逐句回应着。
下午起了些微风,风带着些微热,但总聊胜于无。
就着微风吹拂,少爷脑袋一点一点的,又睡了过去。
回了院子,轻车熟路的将少爷放回房间床榻上,薛河提着鱼去了厨房。
他记得之前他娘提到过月娘的事,只是他当时不觉得了解无关要紧的人有什么意思,没去听,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想弄清楚,这个月娘在图谋些什么。
薛婶子在厨房里洗菜,瞧见儿子拎了三条鱼回来,乐的笑开了花。
这样肥硕的鱼放在集市上,可抢手着呢!
薛河见月娘不在,特意问了一句对方的去向,而后才开始试探的问起月娘的底细。
“你怎么在意起月娘来了?”薛婶子突然听儿子提起月娘,还有些狐疑,担心是不是薛河瞧上月娘了?
这可使不得,那月娘他们可招惹不得。
“娘也知道少爷的脾气,我想知道月娘是如何照看少爷的”
薛河这般解释着,打消了薛婶子的疑虑,从木桶里倒了一盆干净水洗菜,薛婶子随口说着:“月娘呀,倒也是个苦命的,老大你不常在家,这些陈年往事,不清楚也正常……”
薛婶子洋洋洒洒的说起了月娘的身世以及这村子鸡毛蒜皮都能被村民闹起来的事情,这些内容繁杂琐碎,薛婶子扯东扯西,但好在话题总归能拐回到游家的宅院里。
“娘是说,夫人丢过一只金钗?”
“是呀,据说是夫人的陪嫁,贵重着呢!可惜去了一趟主府回来便丢了,当时还惊动了官府的人,全村的人都知道,动用了人力找了许久,到底也没能寻回来。可惜了,也不知是丢了,还是被手脚不干净的偷了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金钗这种贵重的东西,又是陪嫁,游夫人自然是十分重视贴身安放的。
丢了的可能性太低,那便是被人偷了去,而能精准寻到这金钗位置的,自然是见过并且知道金钗放在何处的人,是……夫人身边的人。
小翠太小,喜形于色,又是游夫人从县城主府那边带过来的丫鬟,自小养在身边,依仗着游家生活,偷窃的可能性不大。
那便只有……月娘!
灵光一现间,薛河记起了那日陪少爷放纸鸢,瞧见的月娘与王瘸子。
只是如今王瘸子死了,死无对证,月娘盗窃这事,终究没有证据,只是自己的猜测。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收获,从他娘的描述中,薛河大致能看明白月娘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