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能为了薛河说那么多话求情,她便知对方这喜欢不似往常的玩意儿一般,扔了也就扔了。
若真的听了夫君的话,执意将两人分开,怕是会闹得两败俱伤、家宅不宁。
游老爷在院子里的时间短,自然不清楚薛河的脾性与慕儿相处时的状态,可她却是日日瞧着的。
现下回想,那薛河看着慕儿的眼神,倒是做不得假。
薛婶子人不错,薛河人也勤快,她觉得若是为了钱财,薛河着实没必要自己跪出来认罪。
凡事出,必有因,这般说出来,薛河讨不着好,反而挨一顿毒打,为的是什么?
不为钱财,便是为了人。
若薛河是个女子,这事倒也罢了,可他偏是个汉子。
游夫人在心中长叹,只觉得头疼。
这事若是被等着抱重孙儿的老太太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但不论如何,慕儿才是最重要的。
“也罢,便依照夫人所言,让慕儿缓一缓,等晚些再棍棒打走他!”说这么一会儿,游老爷已经冷静下来,左思右想,也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这些日子不安稳,独留老太太一人住在府上,我怕她心中难安,老爷不妨回去瞧一瞧,也好叫老太太安一安心,不过,这事先别让老太太烦心了”
这本是一早决定好的,只不过被薛河这事打乱,游老爷没能准时回去。
瞥见窗边人影攒动,游夫人寻了个由头,将游老爷支走。
被提醒着,游老爷记起了今日本来计划好的行程,这会儿游府上的老太太怕是该着急了。
“是,误了时辰了,我这便过去,夫人看好慕儿,最迟明日午时,我便回来”
薛河昏迷着,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收拾了情绪,游老爷起身离开。
待游老爷走远,薛婶子才从一侧缓缓走进来,眼角含泪,一迈进来,便朝着游夫人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若是为了给薛河求情……”游夫人叹了口气,站起身要把薛婶子拉起来。
薛婶子垂头,双手捏着沾血的帕子,说什么都不肯起。
她去瞧了老大,鲜血淋漓的后背刺的她心疼不已,她是来求情的。
做娘的,即便嘴上再怎么绝情,可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她也知道老大做错了,这些是他应得的惩罚。
她不会插手,遂了薛河的愿,是死是活随他去。
可她知道儿子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也不是因为惦念着游家的钱,才引诱的少爷,她想,替昏迷的儿子,分说几句。
“夫人,我知道薛河该打,该罚,也知道以薛河的身份,留在少爷身边便是高攀。”
薛婶子这些日子以来,未曾睡过一日好觉,整日被愧疚和自责的情绪裹挟着,面色苍白,又因为连日的落泪,双眼红肿,整个人憔悴不已。
“不敢隐瞒夫人,最先发现这事的,是我,便是老大被衙役带走的那日。他如今日这般跪着,任凭我如何打骂,都不松口,我劝不动的,夫人”
“薛河他,自小便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认定了除了跟在少爷身边,便是只有死这一条路的。”
“夫人于我有恩,我不会为他辩白什么,若是要他死,那便请夫人,为他留个全尸吧,好叫我,带他与他爹葬在一处。”薛婶子声泪俱下,压抑着声线克制着呜咽,生怕游夫人觉得自己在以退为进的博同情。
薛婶子说的伤心,游夫人瞧着也颇为触动,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又都是做母亲的,怎会不明白薛婶子此时的为难境地。
她原本,就不愿将此事往薛婶子身上牵扯的。
“你先起来”
游夫人弯腰打算将人扶起来,可薛婶子满心的愧对与悲戚,自己的良心过不去,摇着头要给游夫人磕头告罪。
“先起来,此事我不会迁怒于你,至于薛河……且再议吧”
游夫人看不过眼,强制将人拉起来,又唤来小翠交由她将薛婶子扶下去休息。
“你脸色不好,先回去休息。小翠,扶你婶子回房”
小翠机灵,老早便守在门外了,听到传唤连忙走过来搀扶着薛婶子,将人带下去。
夜间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温度降下,有些湿冷。
游慕推开屋门,在昏暗中瞧见床上的薛河。
他趴在床上,后背的伤势有些炎症,又带起高热,他睡的并不安稳。
走近了些,游慕伸手抚过薛河无意识蹙起的眉,又试了试体温。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圆球状的丹药塞进薛河口中。
料想过有这么一遭,之前从那老大夫手里买来的止痛药有了用处。
挑开衣服看了眼后背的伤势,血迹洇湿了纱布,游老爷怒火中烧,恨不得弄死薛河,自然也不会细致的给他治伤,这伤口处理的并不好。
好在那大夫还留下不少纱布,游慕拆了旧的,换了品质上好的药粉撒上去,再逐一包扎好。
换好了药,止痛药的效果挥发出来,薛河睡的沉稳了许多。
“受苦了,不过……还要再忍忍”若想让爹娘同意,薛河这顿打是免不了的。
拿手指沾水润了润薛河干结的唇瓣,又含了一口渡过去,擦了水渍。末了,游慕就着对方唇角亲了亲,才转身阖上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