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县令的案子还未有定论,边关突然传来了敌袭的战事,圣上大怒,下旨派遣了将士赶赴前线御敌,并且征召各地富商财主募捐战事所用的银钱和粮草。
安定太平时,朝廷对这些富商地主的敛财行为略显宽纵,但真到了急需用钱的时候,这些富户,自然成了被养肥可宰的羔羊。
桃源县还缺一个县令,朝廷派了官员顶替过来任职,只是时间太急,还在赶来的路上。
这段时日仍是由钦差坐镇,搜罗姚县令罪证的同时,也代为管理县城的事宜。
有了被审讯的经历,原先趾高气扬的富商们纷纷哑了声,听闻朝廷的政令也老老实实的捐了银钱,送了粮草给边关的将士。
近来的桃源县虽然没有以往热闹,却比之前更加安定。
游老爷带着运输粮食的车马回来,走进院子里左右不见儿子的身影,面色便不太好。
“慕儿呢?”
游夫人帮他去了外衣,没应声。
“又去看那贼人了?给他精挑细选的几个下人,相貌也是不差的,他一个都瞧不上眼?”游老爷心中肝火又有了燃起来的势头。
游夫人没正面回应,神色不明的说着:“慕儿喜欢他”
再者,若论相貌,谁能比的上慕儿?瞧不上也是正常的。
游老爷气呼呼的喝下一口茶,又将杯子重重搁在桌面上,心中带着窝火。
“且不论这村里人的眼光,男子的喜好没个定性,又如何能长久!”
他自己就是男人,又如何不明白男子的心性。那薛河无外乎就是看他慕儿相貌好,才生出了歹念,可这如何能长久。
若是慕儿偏就瞧上了这登徒子,以后可要遭罪心伤的!
“直接将他打出去罢了,兴许,慕儿伤心两天,也就忘了!”游老爷一念起那狂徒就怒意骤起,抬脚刚要去寻儿子。
“老爷作主,慕儿若是闹起来,出了什么岔子,或是伤着了,老爷负担后果便是”游夫人情绪平和,也不阻拦,幽幽说着反话。
“唉!”到底顾虑着儿子,游老爷几经踌躇,手上青筋鼓起,却还是忍下了。
午时,小翠送来了厨房做好的饭菜,只是还不见傻少爷回来。
游夫人便叫游老爷先吃着,自己端了清粥小菜过去瞧瞧。
前院里,日前寻来的两个清秀丫鬟蹲坐在阶前,看着小屋子紧闭的房门,束手无措。
转眼瞧见夫人端着托盘过来,当即腾起身子低头行礼。
“少爷还在里面?”游夫人将饭菜交由丫鬟拿着。
“是,从今晨到现下,一直都在”丫鬟点了点头,面对主家还有些怯怯的,因为她们未能完成夫人的嘱托。
沉思片刻后,夫人挥了挥手,招呼两人先去用午饭。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是”丫鬟将饭菜小心放下,垂头缓步离开。
游夫人敲了敲门,见没人应,才唤着:“慕儿,开门”
半晌,房门内有了动静,少爷从里面打开了一条门缝,隔着空隙朝外看着游夫人。
“慕儿,只有娘在,没别人,连娘你都信不过了?即便是要守着他,也不能饿着自己。”
听游夫人这般说着,少爷才缓缓打开了门。
小屋子里,薛河还昏着,没有要苏醒的样子。他后背的伤势有些重,那日又流了不少血,失血加上炎症,即便喝了药汤,高热还没完全退下 。
游夫人瞧着人不大好,又看着儿子紧张的样子,心中已经明了大半。
敞开了屋门,将饭菜端进来,游夫人拉过儿子,温声劝着:
“慕儿,娘去找大夫再帮他瞧瞧,放心,他不会有事。”
“但是慕儿,无论如何,以伤害自身来达成目的,都是最不明智的行为,饭还是要吃的。听话,好吗?”
傻少爷仔细辨别着娘亲的话,转头又看了看还昏着的长工,最终点了点头,将头埋进了游夫人怀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爹要打长工,只觉得委屈。爹生气,他伤心,薛河流了好多血,他也伤心。
在意的人突然产生了争执,他夹在中间,即便不甚清楚到底为了什么,却也知道自己该是很为难的。
“爹和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你病了,或者伤心了,爹娘也是要跟着伤心的。”游夫人说着,拉儿子坐下,将饭菜推了过去。
“吃吧,吃了饭,再守着他也不迟”知道儿子惦念着,游夫人知道如何劝慰才能奏效。
“嗯,谢谢,娘”
少爷鼻尖红红的,听了话,开始捧着米饭夹菜吃,还记着游夫人的教导,知道言谢。
“慕儿很乖,不用谢”
心底软了一片,游夫人抚弄着儿子散乱的鬓角,偶尔帮对方夹几个菜。
她的慕儿与常人不同,自然要获得更多的关爱。
只是喜欢个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单论起来,薛河确实足够细致且耐心,能够照看好儿子。
可人心易变,感情最经不起考验,当下再热烈的感情,也总有被磨灭的那一天。
曾经游老爷对她也是珍之重之,可还不是被妾室勾的宠妾灭妻,险些害了她慕儿的性命。
如若不是这阴毒手段被游老爷知晓了,瞧见了妾室的狠毒,又拾起对她的旧情,对儿子的愧疚堆积起来,哪里会有如今这样的和睦光景。
男子情谊,多凉薄。
游夫人眸光忽闪,视线落在薛河身上停留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