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许泽兰皱着眉头问身旁的几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有点像之前炼错了的丹药。”许泽兰在脑子里思索了一圈,没想到其他相近气味的东西。
白月见说闻着像某种东西发霉的味道,岑竹在只觉得像什么东西烂在了地里,“别闻了先,小心是瘴气。”她叮嘱几人不要吸入太多气体,万一有毒可就完蛋了,听了这话几人不再言语,各自念了闭气诀缓步前进。
不对劲,岑竹听着周围的蝉鸣声更加紧张了几分,周围虽然树木茂盛,可由于地理原因多为蝉和甲虫十分讨厌的漆木,按理说不应该蝉鸣声如此吵人,可此地蝉鸣竟然比别的地方还要密集,她认为这应该是妖物所作幻觉,看了看其他几人,似乎无人察觉,许泽兰是丹修,对树木有所了解,应该一会也能注意到,至于其他几个人就没可能了。
“蝉鸣是幻觉,小心行事。”岑竹简短地嘱托一句,她懒得解释。
“还真是,服了,我怎么没发现。”许泽兰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从灵戒中快速取出几粒黑色丹药,下一秒,每人面前都出现了一颗,“快吃,我提前准备好的,就猜到有幻觉。”说完她就把自己的这颗塞到了嘴里。
岑竹选择相信许泽兰,她也没办法不信,毕竟她又不会炼药,丹药入口微凉,还有些发酸,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效果立竿见影,蝉鸣声逐渐平息,几人也嗅到了一丝妖气。
“循山而上,看来那妖物是在山顶附近啊。”柳华木眯了眯眼睛,加快了步伐,岑竹看着对方的背影只希望那妖能赶紧窜出来把他给撕了,最好撕得比那小孩还碎,到时候好把他的肠子也扯出来。
可惜一直走到快要山顶,也没有什么妖冲出来,岑竹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真是可惜,正想着要不要换个方式找,只觉心头一动,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灵气,这股气息里夹杂着血气,显然是有邪物在此修炼不经意间流散而出。
“有问题!”苏夏冰直接召出了自己的长枪,寒光凛凛的枪尖直指一个巨石之后。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敏锐,岑竹手握佩剑向同样严阵以待的几人打了个眼色,示意慢慢靠近,苏夏冰快速掐诀消失在了原地,岑竹知道这是对方去对面探查了,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巨石碎为两半,苏夏冰不解地站在后面。
“什么都没有,是不是设了禁制?”她看向了白月见,后者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白月见双手在空中快速变化动作,不一会,一道红色血影自地上飘荡而起。
“不是什么很难的阵法,确实是妖族所作。”他将手指放在空中一按,只见原本的山体扭曲变形,分明多出来一个小路。
岑竹暗中记下对方的动作,回去后她也试试,见没人想当出头鸟,岑竹笑了一声直接首当其冲走了进去“不要离得太远。”她再次回头嘱咐几位同门,说罢提剑而走,毫不胆怯,许泽兰紧随其后,她觉得自己没有走在第一个真是丢脸,好像自己怕了一样。
只见小径是凿山而入,并不狭窄,岑竹走着也并不需要弯腰躬身,只是没有光线,几人没带火把,只能法术照明,一直走了半天,岑竹感觉妖气越来越重,腥臭味也随之而来。
“好腥,感觉像好几车鱼堆到了一起。”宋子凌捂着鼻子,竟然忘了自己可以闭气。
岑竹本想提醒对方,却只觉杀气袭来,一转身躲了开,侧头一看,刚才站立的地方果然竖着一根羽毛,颜色深蓝而泛光,如果不是在这里她肯定要捡起来放到灵戒里,杀气袭来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许泽兰已经把那里的石壁划了个稀巴烂,是自己太慢了,岑竹咬了咬牙,敌在暗我在明,这种情况可不妙,转身发现柳华木运转灵气感受着周围的细微变化,几秒后头也不回地冲到了前面,破开了左侧的石壁,露出一片空当。
见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岑竹也乐的放松,跟在后面跳了进去,原来几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越走越低,这里竟然是一片范围不小的天然溶洞,白月见似乎发现了什么,在周围的石壁上摸索着,“不应该啊,这不是妖族的手笔... ...”他嘟囔着去看更远的石壁,却猝不及防地被岑竹拉了回来。
一声尖厉的啸叫传来,头顶的白色钟乳石竟然逐渐变色,一只体型硕大的兽首蓝羽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不对,岑竹虽然立刻出剑,心里却认定杀人的不是这鸟,它的牙齿和尸体上的齿痕根本对不上。
“缚行!”只见几道符箓自宋子凌手中飞出,直奔那怪鸟而去,苏夏冰则负责将它压制在尽可能小的范围内。
“好潮湿。”岑竹觉得周围的水汽似乎猛然增加,几张湿淋淋的符箓掉在了不远处。
该死,果然有其他妖在,岑竹将已经破开对方血肉的剑猛地拔了出来,在哪,她寻找着周围不寻常的地方,下一秒,飞剑刺入了怪鸟身后的水帘。
“小心。”许泽兰祭出自己的金钢伞挡在岑竹身前将速度极快的水箭拦了下来,水滴砸在伞上犹如刀刃碰撞。
“我讨厌不请自来的土匪。”一个无嘴女子慢慢浮现在了众人面前,她的头发均如蚕茧般裹在身上,与兽首怪鸟并无二致的羽毛构成了她这副蚕茧的下半部分,眉目含情却没有嘴巴,给人一种诡异感。
女子出现后那巨鸟更是不顾受伤地疯狂攻向几人,飞出的羽毛深深嵌入了石壁之中。
“好了!”随着白月见一声高呼,岑竹和其余几人一同与对方拉开了距离,金光自地上的符文图案上亮起,几张血迹未干的符箓立即飞到了阵中。
“滚出去!”在女子的脸上猛然出现一张开裂直至下颚的嘴时,岑竹的剑已经刺进了被蓝羽覆盖的胸膛,“真是可惜,一会绝对要拿几根羽毛。”岑竹眼看着苏夏冰的长枪已经带着紫色火焰飞向了女子,下一秒整个人却被掀到了地上。
女子展开了她那两双巨大的羽翼,羽毛下竟然是还未吃完的尸体残骸,她的头颅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带着血液的羽毛铺天盖地地刺向了几人,岑竹想都没想直接站起来将面前的羽毛斩向了别处,却听见几人向后退的脚步声,一个分神,差点就被羽翼打了个正着。
“去哪?!”岑竹实在不理解几人怎么能未战先怯到这种地步,最好别让她知道是谁先打的退堂鼓。
“岑竹,先退出去吧!”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什么,退,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想逃?!”许泽兰被柳华木扯着衣服往后拽,她做不出临阵逃脱的事,传出去她的脸都丢完了。
岑竹不甘心地挥剑将迎面而来的羽翼破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那妖物被激怒竟直接咬向她。
该死,岑竹只能跟着往后退,却觉得有什么挡住了自己,那是一双苍白纤细的手,视线往上,岑竹看到了自己厌恶的那双眼睛。
“活·该。”
石壁复原成了一开始的样子,没有缝隙,没有缺口。
岑竹只觉得气血翻涌,好啊,竟然算计到了自己头上,伸出两指抹过剑刃,鲜血竟然在剑刃上悄然消失了,将浑身灵气运转到了极致后紧盯对方等待行动后露出的破绽。
没什么耐心的岑竹等了一会不见对方行动本想直接冲向女子,却发现对方此时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头颅也转回了以前的角度,“啊呀,怎么回事,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了呢呵呵呵。”女子掩嘴轻笑了几声,好像在嘲笑岑竹的可怜。
“没办法,一群废物,让你见笑了哈。”岑竹也不恼,她还没和妖说过话,看来对方和人的心智没什么不同,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了个点子,将剑放了下来,还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拱了拱手。
“在下和几位同门多有打扰,先在这里和姑娘道歉了。”果然,那妖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变态度,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半晌,将头向岑竹靠了靠。
“果然,气味好像不太一样呢。”女子又用鼻尖嗅了嗅岑竹,眨了眨眼睛,岑竹发现这妖还真是容貌不俗,丹凤眼远山眉,若不是嘴巴裂到下颚,定是位绝色佳人。
“在下来此叨扰也只是奉命行事,两败俱伤不如互利共赢,姑娘看怎么样?”岑竹其实也不知道这妖究竟和人的思考方式一不一样,不,其实正常人应该不会和对方讲道理吧?
“什么共赢,你讲话很难懂。”女子皱了皱眉,好像对岑竹文邹邹的说法方式有些不满。
“那我就直说了,我听说妖吃人是为了修行,吃了有修为的人自然会比吃普通人修行的更快,我可以给你修士,就是刚才和我一起的那种,只要你要,我就送给你。”岑竹注视着对方比常人更有神的双眼。
“真的假的啊,你们刚才还要杀我?”女子将身子往后推了推,下一秒,羽翼就到了岑竹颈边。
岑竹只是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就是这一眼,女子却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好像啊,真的好像。”女子的翅膀化成了双手,缓缓地捧住了岑竹的脸。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给我立誓,不然万一你反悔怎么办。”女子的嘴角慢慢闭合到了正常大小,羽毛褪尽,变成了一个以发为衣的普通女人。
“没问题,岑竹在此立誓。”还不等岑竹说完,只见女人突然喊了一声,转身在奇石挡住的角落里翻翻找找。
“这个,你用这个。”她将一个有些破破烂烂的卷轴递给了对方,转身又去翻找。
岑竹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语塞,这妖难道不怕她趁现在一剑捅死她吗?不过她倒也没想着这么做,将卷轴展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血盟”二字,这地方怎么会有血盟书?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女子拿着一个戒指走了回来,“我看到过之前的主人说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就是发誓的,将血按上去就行了。”像是要给主角做示范一样,她将手指刺破率先按了上去。
“该你啦!”女子期待地看着岑竹。
岑竹将血盟书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没什么问题她只需要给这妖一百个活人就行,而且对方会听从她的调遣,没什么难度,想到这里她也将手指划破抹了上去,有了血盟,这妖还可以有别的用处。
有了立誓双方,血盟书立即开始自燃,不一会,连灰烬也不剩。
“给你这个,我可以住进去,不过也得滴血,我的血没用。”女子将戒指递了过来,是一枚造型古朴的绿松石戒指。
岑竹将信将疑地将血滴了上去,没想到还真是一枚没有认主的灵戒。
“那个,怎么称呼?”岑竹摸着戒指感觉自己有点占便宜。
“铜镜。”
“我是说,嗯,名字?”
“对,铜镜,主人就是这么叫我的。”
奇怪,岑竹没想到对方会是个镜妖,毕竟刚才怎么看都是只成了精的鸟。
“不是,这个只能说明你是面镜子,不是你的名字。”岑竹耐心给对方解释。
“怎么这么麻烦,那我现在想一个。”女子皱着眉开始思索给自己起一个什么名字,可惜刚苏醒不久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记忆杂糅在一起,让人头大。
“不能叫铜镜,就叫镜铜吧!”女子一拍脑袋,决定把字颠倒一下作为名字。
“好吧,你觉得行就行,铜字改成瞳孔的瞳怎么样,这样更好一些。”岑竹觉得镜铜还是不太像人名。
“随便,那就瞳孔的瞳吧。”镜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对了,你说的主人在哪啊?”岑竹担心还有人会突然跳出来杀她个措手不及。
“去无色界啦,主人早就离开这里了,当时我还是一面镜子呢。”镜瞳摇了摇头,她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主人的样貌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和眼前的女人有些像,主人离开之后她在这独自呆了很久,直到主人留下的这只鸟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她也终于能化出人形在这里活动活动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出不去,直到上一个月圆之夜,她终于附在这鸟的背上离开了山洞,她当时一眼就看到有人在鬼鬼祟祟地在附近到处乱摸,而且看起来很好吃,然后就发生了让周围人心惶惶的食人事件。
岑竹点了点头,她没想到此地竟然真是仙人洞府,只不过因为这位洞府主人飞升时让周围物品沾染到了因果才得道化形。
“我有个想法,现在他们一定正试着打开禁制再次进来,一会你听我安排,知道了吗?”听到岑竹下令,镜瞳果然立刻点了点头,那动作颇像某种小动物。
白月见已经是急得满头汗,他刚才就觉得这洞里的阵法和外面的不一样,更为精妙而且也不似妖族手法,没想到竟然还能自主复原,现在岑竹在里面生死未卜,一刻都不能耽搁。
终于,眼前的符文如同活了一样像四处散去,白月见和许泽兰一同挤了过去。
许泽兰果然瞧见岑竹身上血迹交错,不等对方开口一把丹药已经塞了过去,好悬没把岑竹噎死。
“我没什么问题,那妖,不知道去哪了。”岑竹将嘴角的血迹擦掉,扶着石壁站了起来。
柳华木看着对方虚弱的样子顿觉不妙,他本以为对方怎么也能和那妖鱼死网破,可现在那妖逃了,岑竹也没死,自己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清楚是谁挡的,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得了,没死就行,先回去养伤,之后再斩不迟。”许泽兰让岑竹扶着自己,她本想直接背着对方,那样行动也快,可对方太高,她太低,要是蜷缩着伤口很容易裂开,只能慢慢扶着走。
岑竹低着头,脸色灰白,柳华木见她没有看自己只当当时混乱之中没有发现问题,却也不敢在对方前面走,生怕错过什么动作,在队伍最后紧盯着岑竹。
眼看着就要达到洞口,柳华木却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有风吹的发丝微动,还未等他拔剑,一排尖利的牙齿已经刺入了他的脖颈。
扯断人脖颈的声音和砍断野猪头颅没什么区别,岑竹被许泽兰放开后摇摇晃晃地拔出那把刚才没有用上的剑,她微笑着看向已经快要人首分离的同门,其他人已经冲向了镜瞳,很好,就在镜瞳和柳华木身躯前后重合的一瞬间,一把剑贯穿而过。
“活·该。”她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