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玉浮梁
作者:冇疒   霜灭九重最新章节     
    原本说的正常赶路到了第二天几人却被告知女王暂时不接待外人,需要三日以后再去,没办法,安鸾乌似乎找到的缺口就是在临渊城里,几人也只能暂时留在玉浮梁。

    ”陛下喜欢人骨乐器。“这是城主那天夜里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岑竹把灵戒里的骨头全倒了出来,不够,早知道当初就把骨头留下了,现在这边根本做不出像样的乐器,直接买一个她是不考虑的,这种事看的就是个诚意。

    为了凑够骨头,岑竹只能出去找哪有人死了又没什么太大影响。

    可整个玉浮梁都是在城主的眼皮子底下,她压根没办法找到大量的优质原料。

    “不够啊。”把找到的骨头摆在地上也才只有一小堆,岑竹正发愁时出去买东西的镜瞳回来了,看到地上的骨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摆一堆骨头搞什么?”她不明所以地放下东西坐到了岑竹的旁边。

    “对了,忘了问你那有没有骨头?”

    “人骨头?”

    “对啊。”

    “你不早说。”

    还以为什么事呢,镜瞳呼啦啦从灵戒里倒出来一堆零零散散的骨头,腿骨肋骨趾骨样式齐全,比外面的铺子里种类都多。

    “你吃完都没扔啊?!”岑竹还以为对方吃完肉骨头肯定就随手扔出去了才一直把这事忘了。

    “攒多了再扔,一点一点扔多麻烦啊。”镜瞳把那堆骨头往前推了推,示意岑竹挑挑,她吃的都可干净了。

    有了原材料就好说了,岑竹和镜瞳开始挑合适的骨头往一块拼,岑竹的想法是搞一个这边的竖琴,那种大到一个人抬不了的乐器,而且她感觉越小的乐器越难用骨头做,毕竟还得挑小块骨头,光是拼都得拼花眼,

    搞出大致的形状挺简单,但有了框架还得找琴弦和装饰,总不能光秃秃地呈上去,镜瞳建议去外面卖人骨乐器的地方逛逛,毕竟他们更有经验,说不定能提供灵感。

    于是两人确定其他四人没有离开的迹象后跑到了铺子最多的一条街上找卖人骨乐器的地方。

    这种铺子相当多,毕竟这的统治者的爱好就是这种玩意,底下自然也跟着流行,琵琶,鼓,三弦琴,长笛,乐器商们为了赚钱恨不得把人骨做出花来,每家铺子都满满当当地摆着各式各样的乐器。

    “那上面的花纹是画上去的吗?”岑竹再次庆幸自己来之前拼命学了点天牝语,不然现在买东西都买不到。

    “不是,是人皮,我们特殊处理过的,不会腐烂而且贴上去粘性很大,按张卖。”

    原来牙齿也可以嵌上去,真是好主意,岑竹摸了摸这个用牙齿拼接在一起而成的鲜花,觉得这东西可以当装饰搞到自己的那把竖琴上。

    “琴弦单独卖吗?”

    “卖,按根和长度都可以。”

    镜瞳也凑上来摸了摸这种琴弦,很有韧性,而且很光滑,看不出来是人的哪部分。

    “好漂亮啊。”她翻着看了看作为展示品的这把琵琶,后面也没有一点拼接的痕迹,应该是用了特殊的处理方法,摸上去比新鲜的人骨还要光滑,上面凸出来的花纹也很漂亮,用什么样的刀才能把人皮切到花蕊这么细?

    “还有这把琵琶,和刚才琴弦一起要了。”岑竹把钱递给老板,这种事用不着讨价还价,本来就是工艺品,好看就行了。

    抱着已经属于自己的琵琶,镜瞳又看向其他的乐器,也不都这么漂亮啊,有的没有什么装饰还带着拼接痕迹,可能那种价格会更低,对平常人来说更合适一点。

    “今天是谁啊?”

    “不知道,我没来得及去看告示诶呀快点走,赶不到前面了!”

    两人正打算去下一家铺子时,发现街上突然人又多了不少,而且大多都步履匆匆地去往一个方向。

    “上次的你去看了没有?”

    “我当时在另一边送东西去了,怎么赶回来。”

    “太可惜了,上次那人的骨头被扔下来一部分呢哈哈。”

    岑竹不确定是自己翻译的问题还是周围人说的就是前言不搭后语,什么人被扔下来一部分?看人们都往中心走,她也干脆和镜瞳一块去凑热闹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在四条主路的中心有一块四四方方的高台,她们过去时前面已经挤了很多人,周围的人都高兴地讨论着之前的“罪人”被处刑时的惨状。

    “上次那个让剪开肚子的你看到没有?”

    “看到啦,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我最喜欢那个胳膊和腿换了位置哈哈哈哈”

    怪不得人骨乐器卖的这么好,岑竹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好像在过节,他们一起等待着新的罪人被带上高台。

    中午,当太阳升到正头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高台上。

    是之前见过的城主翻译,她手里提着一把斧子,举起来向四周群众示意,随后俯身把一个绑着双手双脚的人扯了上来。

    “罪名:欺诈,即刻行刑!”

    非常简短的介绍,毕竟没人想听这些废话,她用力将那人踩在脚下,随后高举斧子对准他的后脑。

    “啊!!!”

    被行刑的罪人是不允许蒙上眼睛或者捂住嘴的,因为这样会让围观人感觉无聊,乐趣性会减少,这是城主的发现。

    飞出去的头顶被一个幸运的女孩抓住了,她专门赶到了最前面,拿到这块头顶后她兴奋地向周围挥舞着手臂。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他的脑子!”

    “好蠢哈哈哈哈!”

    没了头顶后,白色红色的液体和大脑都展现在众人面前,这是他们最喜欢的活动,是每天生活中最期待的时刻。

    翻译又把男人扯起来还没完,只是砍头顶也太没趣了。

    她再次挥动斧子砍下了罪人的两个小臂和两个小腿,底下被溅上鲜血的人们争相去抓台上的肢体残块。

    两个手掌被翻译留下了,其他的部分像一开始的头顶一样扔到了台下作为幸运礼物。

    把手腕的肉切下来后她把手掌重新插回到了那软绵绵的脑子里,温热的血液和脑浆弄到了了斧头把上,不过没关系,血液和脑浆都不脏,一切都是干净的。

    把鼻子也切掉后,一个生长着怪异“犄角”的“猪”诞生了,底下的观众满意地为她鼓掌,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是制作人骨乐器的,行刑简直就是他们的灵感源泉。

    “吊上去!吊上去!吊上去!”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城门上的一具尸体被换了下去。

    “没抢到,唉。”镜瞳还以为自己也能幸运地抓到一块小腿什么的,结果没一个掉到这边。

    “咱们太远了,这东西好像每天都有,下次咱们也来早点。”

    处刑结束后人们也渐渐散去,一些幸运的观众显得兴高采烈,和岑竹她们一样没抢到尸块的也没太失望,毕竟有的是机会。

    回到住处后两人又继续忙碌,岑竹负责把买来的琴弦上到竖琴上,镜瞳把没用上的牙齿和那些买来的特殊处理过的皮肤往琴身上贴,到了夜里,竖琴也差不多完工了,比岑竹预想的更快。

    “幸好你没扔那些骨头,不然光是凑琴身都得费半天劲。”岑竹确认竖琴没有问题后直接躺到了地上,反正这的地板干净的苍蝇都劈叉。

    “没办法,运气就是这么好。”镜瞳也直接躺到了另一边,她平时也总是躺在地板上,因为觉得床上不如地板上光滑,翻个身都不舒服。

    “诶,对了,你现在还能看到幻觉吗?”她突然想起来这一茬,伸手在岑竹面前晃了晃,对方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指。

    “没什么了。”岑竹无所谓地笑笑,她已经基本习惯了,哪怕镜瞳现在在她眼里瞳孔散开皮肤发青脸上还浮现出紫色的血管看起来也没那么不能接受,死人没什么可怕的。

    大家一起死吧。

    到了夜里,城主派人来邀请几人,说是补上昨天应有的招待,岑竹把竖琴包好后放回灵戒里,确定镜瞳的脸没问题后就跟着来传唤的侍从去了宴事厅,她们是最后到的,毕竟住的最远。

    剩下的空位是最靠门的两个,岑竹和镜瞳一点也不意外,反正就是应付一下,对方也不是真想招待他们几个。

    没一会每个人面前的食案上就摆满了独具特色的天牝菜品,岑竹试着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她并没有吃,而是闻了闻。

    是人肉。

    放进嘴里尝尝,口感确实很特殊,看来厨师很有两把刷子嘛,有点脆脆的,怎么形容呢,有点像冰镇后的鱼肉,配上地下的汤汁还真挺好吃,镜瞳也非常满意,快速地把自己桌上的肉类一扫而光,没想到这有人比自己还会吃。

    城主再次道歉说耽误了他们的行程,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她提,只要是能做到的都会满足。

    那几个修士自然又是一番客套,岑竹很好奇这几人到底有没有闻出来这桌子上放的是人肉,她不相信这几人连这么明显的都闻不出来。

    果不其然,几人在随后一点肉没吃,那个荀池脸色差的好像吃了虫子一样,筷子戳了半天桌上的菜只受了点皮外伤。

    坐在高位的城主一脸戏谑,她一点也不怕几个人看出来这食物的问题,她就是故意的,日子无聊,就得靠看这些人的蠢样玩乐,早知道就应该带着他们去看行刑。

    回住处的路上那四人步履匆匆,岑竹还以为怎么也得和自己这边说说那人肉的事,可对方到最后也没转身。

    “唉,还是我多想了,还以为他们还记得咱俩也是人呢。”

    一边的镜瞳只觉得他们没品位,这都不吃,嘴也太挑了,怪不得岑竹说这群人过的是神仙日子。

    第二天两人早早去了那行刑台,这次赶到了前面,看到翻译来了时她俩还挥了挥手,对方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和昨天一样宣读罪名。

    “罪名:诽谤,即刻行刑!”

    怎么感觉这边造谣的人还挺多?按理说每天处刑应该会起到警示作用啊,岑竹一路上只听到人们称赞处刑,别的都没听到,难不成是因为住的太靠近城主府的原因?

    当台上飞下来一半手掌时,岑竹瞅准机会跳起来把手掌拦了下来。

    “今天抓到了!”岑竹把手掌递给一边等着的镜瞳,其实平时里一块手掌镜瞳根本不稀罕,只不过现在是被周围人的情绪影响,他们激动她也跟着激动。

    结束后两人觉得无聊,就往靠近另一边的地方走,越走越安静,镜瞳环顾四周,怎么大白天静悄悄的,行人都低着头也不言语,没人叫卖,死气沉沉的,和刚才行刑的街道附近气氛截然不同。

    而且每次两人稍微一靠近,行人们都会立刻躲闪开,好像和人拉近距离是某种很恐怖的事,岑竹发现这的人好像和天牝人长的不太一样,鼻子更高,而且眼窝没有天牝人深。

    “这的不像本地人啊?”

    镜瞳也注意到了这点,她又想起看行刑时那两个罪人的样子,好像比起天牝人更像这的行人。

    “那些被处刑的好像也长的和这的人很像。”

    可能是没有刻意控制声音,处刑两个字飘进了旁边路人的耳朵,他们一下子窜的更远了,都低着头快步往前走,生怕被俩人看上一眼。

    “你问为什么外围的人长的不一样?”城主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还以为是有什么趣事,火急火燎跑进来就这点事。

    岑竹和镜瞳没觉得自己有多匆忙,只是对方太懒散悠闲了才会这么觉得,她俩甚至没急着回来,逛完一圈才慢悠悠地溜达回来。

    “因为他们不是天牝子民呗,这有什么不能想象到的吗?”嫌坐着不舒服,女人干脆躺在了卧榻上。

    “不是天牝人为什么… …”

    “月见,给她们解释。”懒得再回复这种无聊的问题,城主选择拍了拍翻译的胳膊,让她代劳。

    “是,两位刚来想必不太清楚,他们并不是天牝人,而是从正在交战的司彘和朝云国过来躲避战乱的难民,因为虽然隔着沙漠,但天牝仍然是最近的国家才一窝蜂涌了进来,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因为他们不懂规矩,满嘴谎话,城主觉得需要将他们和天牝百姓分开,因此专门为他们创建了生活区,同时派专人教给他们规则,不守规矩的人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人一看到不属于他们同类的人就害怕到那个地步,原来是怕一不小心“违反”了规则成为明天的被处刑的猎物啊,这法子挺好,既为百姓提供了娱乐,又解决了这些难民不听指挥的问题。

    “司彘和朝云还在打仗?”岑竹记忆里好像这俩国家打了得有几十年了,竟然人还没死完。

    “早着呢,再打上几百年都没问题。”女人认为短时间内战争不可能结束,那两边都不是会妥协的个性,也正因此逃出来的难民都是少数,大部分宁愿死在战场上。

    “对了,你从哪找到的这副皮囊?”突然想起来这事,女人坐了起来,快步走到岑竹旁边,揪了揪她的皮肤,可惜了,和其他钻进别人身体里的鬼一样,没有温度。

    “这就是我自己的。”岑竹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叫找到,这就是她的身体。

    “那你还挺幸运啊,出来的时候肉体没腐烂?”女人以为她是说死了以后回来时肉体还能用,因此没换成别人的。

    “我没离开过我的身体,我不是鬼。”

    女人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回头叫来了那个叫月见的翻译。

    “她肯定死了对吧?”

    “不是,您忘了,活人从下面回来也会变成这样。”月见像一个木偶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啊对,我都忘了,你肯定在下面待了很久吧,一点活人味都没了哈哈哈。”

    “你真是来对地方了,陛下是全知全能的,她会解决你的疑惑。”女人笑着拍了拍岑竹的肩膀,又转去看镜瞳。

    “元魂残缺的可怜小鸟,唉,真是一对苦命人啊哈哈哈哈哈!”

    镜瞳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可怜小鸟,乱七八糟,她怎么跟鸟又扯上关系了?

    “剩下的就不是我的责任了,回去吧,毕竟你们马上就该去面见陛下了,好好准备准备,陛下讨厌不懂礼节的粗鲁之人。”

    又是只留下一句忠告,月见把两人送了出去,月光下,岑竹发现这人的眉眼和天牝人不太像,轮廓比起本地人更像那些逃难来的异国灾民。

    不过这种事还是别问的好,她选择了保持沉默,像之前一样和对方一言不发地走完了一路。

    回到房间,岑竹继续学天牝语,一想到要去拜见那个陛下她就头疼,一个管理如此奇特国家的皇帝,一个喜欢人骨乐器的皇帝,对方肯定不是个好应付的茬,不过要是好应付也就和她的计划不符了。

    “到了临渊,得想办法让这位陛下帮忙。”

    听到这话确认竖琴状态的镜瞳疑惑地看了过来。

    “帮什么忙?”

    “帮忙把这群人杀了,还得想办法把缺口搞大。”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岑竹没忍住笑了起来,把镜瞳搞的更莫名其妙了。

    “你觉得要是能有完全的把握我用得着求人吗,就是因为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才要去求那位陛下。”

    一堆从有名宗门出来的修士,境界不算低,家境显赫甚至父母也是修士,这种人不可能缺法宝,到时候自己和对方打起来就怕对面突然扔出来一堆没见过的法宝,怕的不是他们本身,是他们拥有的法宝。

    “那这位陛下会帮忙吗?”镜瞳觉得这种皇帝应该不太好相处,他们往往站在权力巅峰久了,压根看不上任何人。

    “会的。”

    把天牝语书放到一边,岑竹在心里练习着遣词造句,她也不知道天牝皇帝会不会帮忙,她赌的不是这把竖琴,而是赌对方不想让人把缺口补上。

    她赌的是这位皇帝希望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