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伊月伏的父母扔到地上后,岑竹看也不看两个被吓得慌作一团的老人,被她提前叫到这的阮老板看这情况不妙下意识想跑,却只听嘭的几声,所有门都被岑竹关了起来,就是他再怎么用力也拉不开。
“您这是?”贝老爷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看这动静也有些弄不清虚实,对方之前接触起来也不像不讲理的粗人啊?
岑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扫视了一圈,伊月伏父母,阮老板,贝家夫人和老爷,很好,该来的都来了。
“我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还是为了之前的问题,伊月伏的尸体,我知道大家肯定还是会和我说不知道,这是事实,因为没人知道尸体到底在哪。”
“但只是人不知道。”
她依次走过每个人面前,他们神色各异,大多正忙着想一会要扯的谎,两个老人没了镜瞳的阻隔凑在一块嘀嘀咕咕,阮老板一个劲地擦汗,那帕子都快被他用成汗巾了,贝老爷和贝夫人看起来最冷静,依旧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只是这次两人都抿着唇。
岑竹和镜瞳并不是只忙着问这几个人听他们讲故事,她们也去想办法问了其他百姓的说法。
“你觉得尸体在哪?”岑竹看着那棵柳树问镜瞳,查到现在,她有了新的想法。
“不知道,他们都说没看到下葬,也没注意最后收走的尸体去了哪。”
“尸体会不会是自己溜走躲起来了?”她环顾四周,这城里可躲的地方可不少,如果真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具尸体的去向,那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有可能,我想想啊,我记得,刚死的时候鬼好像确实可以移动自己的尸体,不过普通的鬼咱们应该能找到啊?”镜瞳觉得尸体自己走了也不是没可能,但是那样的话两人不应该感觉不到气息。
“不是普通的尸体,你忘了,十二尸,想必让找的不是最初的十二尸,而是和他们对应的现在的尸体,他们肯定有特殊的能力,挪一下自己的肉体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那问题就成了该怎么让尸体自己出来,她琢磨着这伊月伏的想法,这人肯定不是自愿死的,既然有怨,那是不是自己替她把怨解了,对方就愿意把尸体放出来了?
一个个找太麻烦,这次她选择把所有人聚在一起。
“时间不等人,您两位再说一下之前跟我讲的故事吧,关于你们女儿怎么去世的故事。”岑竹指了指那两个老人,他们没想到对方突然发难,现在阮老板和贝家人都在,他们再说那故事岂不是要完蛋?
“说啊!”镜瞳不知何时到了他俩的背后,放到肩上的手吓了两人一跳。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用极小的声音开始说话,镜瞳立马一人打了一巴掌,让他们放开声音说。
“嗯,小女,小女是因为,被吓到了,嗯,因为癔症,自己撞死… …”
“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啊?”岑竹笑了笑,她替这两人说出了那个故事的简略版。
“你当时说的是,你女儿本来问题不大,只是受惊,可阮老板和贝老爷贝夫人给你们介绍了一个害人的庸医,最后害死了你们女儿,对吧?”
“放屁!压根没这事!”阮老板一拍桌子就要去扯那两人,却被按了回去。
“阮老板,你还记得你说的是什么吗?“
这次岑竹不再等他开口,反正这肥猪肯定要狡辩什么自己是血口喷人,他可不敢当着那两人的面说他们的坏话。
”你说,那女孩死之前,是先被父母禁足,然后又被父母和贝老板一家联起手来欺骗,实在受不了打击才变成了疯子,最后意外跑出来一头撞死在了你家门口。“
”真是好笑,哪来的莫名其妙撞死在别人家门口。“贝老爷偏着头冷笑了一声。
”最后就是您和夫人说的,是这伊月伏的父母和阮老板串通,要把这女孩卖出去给别人,而且是越快越好,女孩知道了这件事,她接受不了父母把自己当作商品和赚钱工具才会得了癔症,最后也是因为记恨作为同谋的阮老板才撞死在他家门口,对吧?“
”没错。“两人和之前的三人不同,他们依旧面色不改,这几人要是敢直接和自己对骂最好还是掂量掂量自己。
”好,我明白了,真是神奇啊,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多死因,我也有个故事,不过和各位的都不太一样。“岑竹慢慢走到中间,从怀里掏出那个小草人,现在那上面已经贴上了一张符箓,当然这只是为了看上去更唬人。
”我的故事主角和各位口中的伊月伏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她不是两位老人口中的懂事貌美的乖女儿,相反,她长得有些凶悍,而且十分喜欢和别人争斗,没人能从她身上轻易捞到好处,用她父母的话来说,就是没有教养,疯疯癫癫,她不喜欢普通的生活,她想赚大钱,因此她去找了城中最大的商户,想先在对方手下学习学习,积累经验,可对方以年纪太小又是女子拒绝了她,父母这时候冒出来,说要她嫁给不认识的人,她可不会受这种气,在家里大闹了一通。“
”就在这时,有人找到了她,说自己的商队中正好缺人,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当然答应了,毕竟对方在城中很有威望,比那商户还要有钱有势,但是常年在城中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让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以对方的身份根本没必要邀请自己这个愣头青,于是在出发前她拒绝了对方。“
”她的直觉很对,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或许从她被生下来就太晚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户人家正在谋划要杀了她,好用她的命换他们孩子的命,他们已经找过了她的父母,当初的提亲就是想要将她骗来,可对方躲了过去,现在对方眼看着又要溜走,他们的孩子可等不了了,于是他们决定直接杀了这女孩。“
”可悲啊可悲,女孩对于周围的环境感知非常敏锐,她发现有人在暗处盯着她,所以她去报了官,我猜猜,大概报了十几次吧,也许是十五次,可没人搭理她,没人相信她,不知道从哪传出谣言,说她成了疯子,这下更没人相信她了,在某一天早上,有人把她的尸体拖到了树下,又在头上搞出伤口,街坊邻居一下子就猜到是发疯自己撞死了。“
”一切结束了吗,没有,她对于商人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她的八字很不错,阴婚,商人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可以凭这尸体再赚一笔。“
”可惜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尸体不翼而飞了,棺材也白打了,和官家联合的那户人家的孩子也死了,商户的阴婚买卖也吹了,她父母的天降横财也没了着落。“
院子里静悄悄的,岑竹说完后再没人说话,不知道从哪飘来黄纸的灰烬在地上盘旋着。
”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可我们真的没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以用命发誓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岑竹打断了。
”别发誓了,有意思吗,你比谁都明白老天什么都看不到,发誓就是笑话。“
”我们的孩子就在... ...“
”在个屁,那孩子是你们临时找来的,故意搞出病怏怏的样子,几天前他还不是你们俩的孩子呢,棺材还没到,我猜猜,你俩真正的孩子应该还在那巫医的住处吧?“岑竹笑着拍拍手,镜瞳提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她缓步走到两人面前,打开了盒子的盖。
一个约摸十二岁少年的人头端端正正地摆在里面。
”怎么样,我怕你儿子想你们,特意让他睁着眼的。“镜瞳拽着人头的头发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呕... ...“阮老板跪在一边吐了起来,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人头地下露出来的一小节骨头。
风吹的更猛了,穿过门缝,如同厉鬼的尖啸徘徊在每个人的耳边。
两人没太过头的反应也在岑竹的预料之内,走到他们这步的人,死个孩子和死他们自己的名声哪个更重要他们还是知道的。
“既然报官没用,那我寻思着这官也没必要存在了,就给你带来了。”这次岑竹提着一个木匣走了过来,两人立马变了脸色,紧张地盯着那盒子。
随着盒子慢慢打开,两人脸上的血色也消失不见。
一颗眉下带痣的中年男人的头,一颗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头。
“不用担心我会被通缉,我已经给临渊传信了,最晚明日,就会有人来接任。”
她随手把脑袋扔到地上,人头轱辘到了贝老爷的脚边,他愣愣地看着沾上灰尘的人头,他从来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没想到会有人直接杀进官府。
杀几个人,杀谁岑竹都不在乎,只要那尸体最后肯出来就行,她想起镜瞳和自己讲的女丑之尸,被十个太阳活活烤死的女人,十个太阳,岑竹数了数,她的爹娘,阮老板,贝老爷贝夫人和他们的孩子,那个巫医,像老鼠一样的学徒,狼狈为奸的官员,还有谁是她给漏了的?
实在想不起来了,干脆把这几个人杀了以后去找所有可能的人,总能杀到该杀的人。
想到这里,岑竹转身把躲在角落的棺材铺学徒扯了出来。
“你当时看到什么了再说一遍,说的仔细点。”
那男人弓着背不敢和任何人对视,他害怕这里的所有人,不过最害怕的还是扔出两个人头的岑竹,他低着头嗫嚅了一会,还是选择按岑竹说的做。
“我,我从库房溜进去的时候,只是想和之前一样找点吃的,当时,当时我看到,他们三个,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凑在一起说话,我怕有动静会被发现,就只能一动不动地躲在那。”学徒指了指阮老板和贝家夫妻的方向。
一只惯于偷食的老鼠,总是知道怎样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藏匿。
“我听到他们说,说只要伊月伏的血什么的,然后他说。”他指了指刚呕吐完脸色惨白的阮老板。
“他说他不要血,只要皮囊,说什么那边说了,再等尸体就要腐烂了什么的。”
他当时就趴在地上,从缝隙里观察这几人的动向。
他知道伊月伏是谁,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诉对方,两个人并不熟,万一他告诉了对方,这些人来找他麻烦怎么办?
“然后,他们就开始说什么钱的事,但是我听不太懂。”
岑竹知道这几人肯定没有直接说多少多少钱,他们嫌这样不够讲究,好像买卖人命就很讲究一样。
没人能再补充什么了,岑竹环顾四周,她还以为伊月伏的鬼魂会突然冒出来之类的,结果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吧,看来她觉得这十个太阳不被射下来她不甘心啊。”岑竹将剑拔了出来,一群普通人,压根不需要用灵力。
九个脑袋堆在一起,像一堆柴火,镜瞳在一边无聊地用草棍戳其中一个人的眼珠子,岑竹正在琢磨剩下的一个到底是谁的头。
她没打听到还有谁是掺和到这事里的,那学徒也说没看到其他人,到底是漏了哪一个?
“配阴婚的那个!”镜瞳突然想起来这事,她们忘了去找想买伊月伏配阴婚的那户人家,怪不得少了。
于是两人又去了阮老板家,这次安静多了,阮夫人仍旧说自己抱病,不宜见人,岑竹带着镜瞳推开阻拦的随从就闯了进去,果然看到坐在书桌后的阮夫人,她压根没生病。
“你丈夫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配阴婚什么的事?”岑竹不想再浪费时间。
“阴婚?没有,你们要是想找可以看看他的账本,我给你们找找。”阮夫人听对方说什么阴婚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这事,不过她还记得阮老板平时用的账本在哪。
“她好配合啊。”镜瞳凑到岑竹耳边小声说道。
“她为什么不配合,我们又不是强盗。”岑竹觉得对方不配合才奇怪,她们又没有利益冲突。
没一会阮夫人就找出来一个有些泛黄的厚本子,岑竹接过后快速翻到后面,应该是一笔特殊的钱,没有,都看起来很正常,她又仔细看了两遍,发现其中一项后面画了个小圈,不管对不对,先去看看。
“谢谢。”把账本塞给阮夫人,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跑到了账本上写着的那间铺子。
药材店的掌柜的正在打瞌睡,被冲进来的两人吓了一跳,把桌上的算盘都碰的掉了下来。
“配阴婚的在哪?”岑竹一把抓住对方将其从柜台后拎了出来,吓得这人好悬没两腿一软跪到地上。
“我,您,您说的是谁的?”
“伊月伏,谁想买她?”
“容,容家,我们这不做这买卖,他们只是来这碰面,真的,真的!”
“在哪,你领着我们去。”
就这样,掌柜的打着哆嗦把两人带到了城西的一户人家门口,这俩人一看就是寻仇的,他可不想为了那几分钱得罪这种人,自己可还没活够呢。
“行了,滚吧。”岑竹走上前直接一脚踢开大门,不等屋里的人反应,就已经都砍掉了小腿。
”是不是你们想买伊月伏配阴婚?“岑竹把碍事的小腿踢到了一边,滚来滚去的,麻烦死了。
几人只顾着哀嚎,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岑竹啧了一声,抓起脚边的一个直接用力抡起后砸到了地面上,鲜血溅到了剩下的两人嘴里,他们尖叫着往外吐口水。
“跟虫子一样,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岑竹嘴上这么说,却笑着蹲到了他们旁边,拿出一把小刀,用另一只手扯住了其中一人的耳朵。
“我再问最后一次,是不是你们。”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错啊!!!”
小刀很钝,这样才有切割时给手掌的反馈,那种皮肉被刀刃带动的钝感很让人满足。
把割下来的耳朵塞回他的嘴里,岑竹抬起脚跺到了血淋淋的伤口上,紧接着第二脚,第三脚,这种不用武器的方式其实岑竹也很喜欢,很有参与感,被肌肉和脂肪包裹着的骨头踩上去很有意思,可惜她踩的力气太大,很快第一个人的脑袋就没了那种触感。
“你也是容家的对吧,好,你是第二个。”她拍了拍剩下的那个人的脸,好长时间没试过活剜脑髓了,有点怀念。
把手上黏糊糊的东西弄干净后,岑竹闻到了一股类似于泥土的味道,只不过比泥土更腥。
有人走到了她的对面,岑竹能看到对方惨白的双手。
她抬头看向来人,对方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我只是大意了。”
和她想的一样,伊月伏长着一张一看就不好欺负的脸,额头上的一块伤更让她显得恐怖。
“我知道,现在还算满意吗?”岑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们。
“还算可以。”伊月伏耸了耸肩,她本来也可以靠自己做到这些事。
“那你的尸体能不能?”
伊月伏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她点了点头,示意岑竹跟自己走,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
“你的那条狗,你还是给它搞个布把脑袋裹裹吧,它比你还扎眼。”
岑竹低头看了看脚边跟着的狗,确实丑的有点过分,她点了点头。
尸体在城外的一处乱葬岗上,和周围的尸体一样随意地扔在地上,等待鸟或风把他们带走,再也不回来。
“你就把自己扔在这?”岑竹还以为怎么也得找个干净的地方。
“有什么关系,尸体就是尸体,谁的都一样,扔在哪也一样。”伊月伏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好吧,那我要怎么吃下去?岑竹拉起伊月伏尸体的一条胳膊,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你硬吃啊?”
“不然呢?”
“也行,那你慢慢吃吧,估计你得吃到晚上了。”
也是,这也太慢了,岑竹看向跟在身后一脸懵的镜瞳,对方应该是看不到伊月伏。
“镜瞳,你帮我把这尸体片成片吧,咱们直接去找下一个,这样还省时间。”
镜瞳点点头快速把尸体切成了一片一片的,然后放到了盒子里,这样拿着也方便。
伊月伏就像看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一样站在旁边。
”你不觉得尸体变成这样不太好吗?“岑竹把盒子收起来,再次看向对方,这人的想法比她预料的还要特殊。
”无所谓啊,你为什么总觉得尸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它是最不重要的,到时间了,我该走了,再见。“伊月伏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她回头看了看应该是一片虚无的地方,必须要离开了。
”好吧,再见,下次可别这么不小心了。“岑竹站起来和对方挥了挥手。
”都说了我只是一时大意啊。“伊月伏的背影消失在了一片卷起的灰烬中,貌似是残留在附近没烧完的纸钱。
灰烬从风中走了出去,彻底消失在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