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镜瞳便等在了对方说好的地方,对方倒也确实和说的一样,也急着走,不到昨日说的时间人到齐了便出发了。
她跟在对方说的雇主的后面,再往后还有镖局的人,这都无所谓,反正镜瞳只要他们走快点就行。
到了大漠口要不要把这些人杀了呢?她琢磨着,如果是岑竹在的话,应该会杀了吧?毕竟之前跟着去天牝的商队也都杀了。
那到了那还是杀了好了。
其他人都无所谓,这些人在她眼里和路边林子里跑过的野鸡没什么区别,想杀就杀呗,有什么关系,他们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他们对她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野鸡不啄她,她饿了或者看到了闲着没事干也会去给对方一羽毛。
路上的前六天都平安无事,镜瞳对这帮人的速度也还算勉强能接受,就是一到了夜里就要休息到了夜里就要停下休息,耽误的时间也太长了。
到了第七天,那个张什么说这次挺顺利,大概用不了十天就能到大漠口。
很好,她松了口气,到了那只要找到了商队,进了大漠,就算是一只脚进了天牝。
只是到了天牝还得再去找向导或者商队继续往临渊去,毕竟只有地图她听不懂那天牝人说的什么,自己又不会说天牝话,也没法自己往临渊城走。
唉呀,麻烦死了。
要是岑竹在就好了,她又能听懂天牝人说的什么又能说天牝话,还能看的懂地图知道往哪去,怎么可能用的着这么麻烦。
但要是岑竹在,自己干嘛还要往天牝跑。
转了转手上的戒指,镜瞳听到前面的人又吹了一声哨子,天黑了,该歇下了,不是,怎么又要休息,天明明还这么亮!
真想现在就把这群人全杀了。
就差两天了,就差两天了,镜瞳吸了口气,从马上翻下来。
刚走了没两步,突然听到远处草丛一阵响动,有人,但她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继续往前走。
本来保护这个什么雇主和那些东西就不是她的责任,凭什么她要出手,闲的吗,她才不要帮这些人,如果是白天赶路的时候有人跳出来耽误时间她出手就出手了,现在谁让他们要休息的。
一直走到一棵树后面没人注意的地方,镜瞳干脆使了张匿形符,打算等这些人打完了再出来,大不了就说自己害怕躲起来了,她看起来应该也就顶多二十岁,害怕应该也正常吧?
果不其然,没一会,先是一阵暗箭袭来,镖队立马起来防卫,紧接着前后分散开的大约二十人就一齐跳了出来,手中拿着刀剑,清一色的用黑色方巾绑脸,镜瞳往后面扭了扭身子,懒得看他们怎么劫道。
等岑竹醒了以后要去哪呢?对方好像没有表现出过对哪个地方特别喜欢,扶风也好天牝也好都差不多,那还是先问问对方……
想着想着就入了神,镜瞳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身后的打斗声还在持续,竟然还没打完,回头一看,镖队的那几人和那些蒙面人打的难分上下,甚至还有几人被对方给打伤在地不知死活。
什么啊,好弱。
镜瞳没有考虑是对面这帮人早有准备并非普通劫匪的可能性,不过就算并非普通劫匪在她眼里也同样不值一提,因此没能轻松打败对方的几人自然也是弱到不行。
糟了,他们受了伤岂不是走路更慢了,忽然想到这点的镜瞳一拍脑袋,自己怎么忘了这点了,想到这,立马走出树后。
正与那蒙面劫匪缠斗的几人只听到几道破风声,眼前闪过一道影子,自己面前的敌人便一脸不解地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死了。”镜瞳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好麻烦,这群人,不只是这群突然跳出来的蒙脸的人,还包括这群弱到无能的人。
快点到大漠口吧。
对方自然又是千恩万谢,她一个字都不想说,只嗯了一声。
“这些人怎么办?”她突然想起来,指了指那些受伤的人。
“到了下一个镇子,我们会把他们先留在那,回来的时候一起再回去。”
好吧,镜瞳皱了皱眉,应该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吧?真是麻烦死了,要是这些受伤的人直接死了是不是就地埋了还能更快点?
不,也不一定,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就地埋了。
幸好下一个镇子离得近,将受伤的人放在那里交给郎中后,一行人继续以原速度往大漠口前进。
“打扰了,这位小姐,您不是镖局的人吧?”
到大漠口的前一天,看样子是那雇主随从的人突然靠了过来,镜瞳往一边挪了挪,随口应了一声。
她没空搭理这人,她眼睛正盯着前面,只要一看到前面出现熟悉的那城镇,她立马就动手解决这几个废物。
“小姐,是这样,我家主子昨天看到了您的身手,让我来冒昧问一下,您是不是也要往天牝去?”其实这话也就是走个过场,都去大漠口了还能往哪,闲着没事干去吃沙子?
“对。”镜瞳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模模糊糊的城镇影子,但又不确定。
“啊,是这样,我家主子也是要往天牝去,我们已经找好了商队,来找您,是想问问,您有没有意愿到了大漠口,继续跟我们一道往天牝去,放心,只要您点头,报酬自然不会少了的。”
商队?
镜瞳这才看向对方,说话的这人是个中年男人,对方说的主子一直坐在马车里,昨天混乱中也没出来,让围的好好的,一点伤没受,想来是怕在去天牝的路上遇到危险普通人没法保护好自己。
“你们到了大漠口立马就去天牝?”
“隔天就出发。”
“去天牝哪座城?”
“都城临渊,我们已经往那边走了三四趟生意,不会太慢。”
临渊?这倒是刚好了,到了大漠口如果自己去找商队,确实还不一定能找到这种隔天就出发,而且出发就去临渊的,想来自己运气还真是挺好嘛。
镜瞳故意沉默了一会才点点头。
“可以,反正我到了大漠口也得找商队,一起也没什么问题。”
见她答应,男人马上应了一声便弯腰笑着跑回了前面的马车处,估计是给他家主子回话去了。
没一会,男人又跑了回来。
“主子说了,到了大漠口就先把报酬给您,您放心,我们不是那种赊账的人。”
笑死了,谁缺你们那点东西,我灵戒里随便拿出点都能砸死你们,镜瞳在心里哼了一声,还是点了点头。
这下就不能杀马车上的人和他带的随从了,不对,只是现在不能杀,得到了临渊再杀。
大漠口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依旧是说扶风话的和说天牝话的混在一起,镜瞳把马还给了镖队,站在一边等马车那的人和镖局的人处理完事情。
没一会,镖队便重新往城外走去,她走向马车,之前和她说话的那男人见她过来赶紧摆出那副职业笑容。
“啊,报酬我这就……”
“报酬不着急,到了临渊再给也无所谓,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在哪碰面?”她扫了一眼对方身后的马车,那什么主子还坐在里面,真够金贵的,吹吹风见见太阳能死吗?
“额,明日午时之前出发,咱们还在这碰面。”男人被镜瞳快的飞起的语速问的差点没跟上反应。
“啊对了,这位小姐,怎么称呼您?”看对方转身就要走,男人想起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问。
“陈静。”镜瞳头都不回留下两个字。
正打着算盘的老板听到有人走进来便将手上的账本暂时放到了一边,抬头一看,是名面无表情的少女。
“一间房,一晚。”镜瞳处理完镖队的人没用一炷香的时间,她回来以后走着走着就进了这家客栈。
“好嘞,我看看,二楼最东边那间还没人。”
明天午时,怎么不直接睡死过去?镜瞳又想到对方说的那碰面时间,真够可惜的,浪费一上午的时间。
上了楼,客栈厢房布置也和上次自己和岑竹一起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把棺材从灵戒里拿出来,镜瞳琢磨着是推开棺材板好还是不推开好,她本来是想着给对方透透气,可现在又怕透了气会不会不小心腐烂,但在这口棺材里应该不会腐烂吧?只要不拿出来就不会烂。
把棺材板推开一小半,镜瞳无聊地趴在棺材上用头发去挠岑竹的脸,确实没有一点变化,还是放进去时候的样子。
这就是死了,自己要是死了也是这样吗?躺在棺材里,没有反应,动不了,说不了话,像个冰雕一样。
那还是别死了比较好,她光是想想这种感觉都难受,对方不怕死吗,她又觉得奇怪,既然那个沙漏掉的那么快,为什么对方好像一直都不怕,对方觉得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不吓人吗?
啊,岑竹几乎每天都躺在这口棺材里,估计是习惯了吧?
她反应了过来,认为对方一定是因为这样才一直到最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
死去的岑竹没什么可怕的,她飘起来,和对方正冲着面对面,而且对方迟早会醒嘛,也不算死。
棺材的大小对岑竹来说也很有富裕,镜瞳看着对方发了一会呆,干脆推开棺材板飘了进去,反正她之前也是飘着睡,在哪都一样。
对活人来说和死人待在一起也许很恐怖很晦气,但对镜瞳来说只要和岑竹在一块就很好,她没有什么晦气的观念,她也不是活人,她连人都不是。
用头发把棺材板卷起来盖上,黑漆漆的,镜瞳想着,戳了戳底下对方的脸,岑竹冷冰冰的,她没有压到对方的身体,挨着棺材板,好像岑竹睡在下面,她睡在上面一样。
明天就进大漠,她想着,马上了,马上就能把岑竹叫醒了。
第二日巳时她就等在了昨天的那地方,不过这次对方没提前到,说午时就是午时,太阳快升到头顶,马车和商队一起从东边来了。
看到她后那随从和身边的一个人说了句什么,那人立马牵着匹马跑了过来,把缰绳递给了镜瞳。
“让您久等了,咱们这就出发。”男人示意镜瞳往马车后面走,跟他们家主子近点。
看了一眼那马车,挡的严严实实,镜瞳倒是也没分给对方几眼,反正到了临渊管马车里是谁也得死。
商队人比上次多了几个,带的似乎是金银玉器,除了镜瞳外后面的几人似乎也是找来的护卫,其中两人都是修士,看来这位主子是真有点谨慎,生怕自己在路上受点伤。
镜瞳想起上次在大漠里遇到的那种像虫子一样的沙祸,对方也有可能是因为害怕遇到那东西。
临渊比上次的第一站干檐城远的多,那随从说怎么也得走上个十三四天,他们的领路人是老手才能这么快,中途还得在玉浮梁停一下,不然遭不住,在这大漠里一口气走十几天可受不了。
十三四天?!镜瞳差点没气的抓着领子给他脑袋揪下来,十三四天岑竹都能给天牝十二城转个遍了,你告诉她十三四天才能到临渊?!
“八九天到玉浮梁,从玉浮梁到临渊就快了,大概四五天就行,如果非常顺,或许三天就能到,不过这情况很少,大部分还是四五天。”
原来如此,玉浮梁到临渊还要四五天,不过,镜瞳回忆了一下,玉浮梁这地方她已经去过了,从玉浮梁到临渊的路她应该不至于走错,何必还跟着这群人晃荡上四五天?她踩着飞剑就算慢也顶多三天,何况到了天牝。应该可以用自己的翅膀吧,那不就更快了?
那干脆在玉浮梁把他们杀了,自己从玉浮梁飞去临渊城。
就这么办,镜瞳就这么决定在只跟着商队到第一个中转站玉浮梁,然后在那和这些人分道扬镳。
和上次一样,进大漠的前几天风平浪静,越往里走风沙越大,走的也越慢,夜里甚至开始听到如同悲鸣的声音,镜瞳猜测这声音就是那沙祸发出。
说来奇怪,就算是在驻扎点的室内休息,那位主子也依旧不露面,这就有点奇怪了,好像他住在那帘子后了一样,而且镜瞳注意到自己一路上从来没听到过对方说一句话,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帘子后是男是女。
等等,对方,是不是,连正常活人如厕的需求都没有?她装的是修士,辟谷自然不用,但对方六天了,是真没露面一次啊,说起来之前往大漠口走的时候也是,从来没出过轿子。
不对啊,难道对方也是已经可以辟谷的修士?可如果是修士,自己应该感觉到灵力或者修为,这两样她都没有感觉到,也就是说对方要么不是修士要么就是故意用东西遮住了自己的灵力和修为,但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这是对方的商队啊?
第八天,那领路的说快要到玉浮梁了,走到快晌午,镜瞳感觉到沙子下有一股略感熟悉的气息,很好,终于来了,她看向和自己隔着两臂距离的轿子。
这次应该能让这位主子见见光了吧?
等那气息几乎到了脚下,身后的那两个修士果然反应了过来,喊着让众人往旁边去,她可不会出手,一拉缰绳便向着后面冲了出去,她只做壁上观就够了。
那和上次一样恶心的巨大虫子从黄沙下冲了出来,白色的皮肤下五官挤压着彼此拉扯着虫子的外皮,伴随着痛苦的哀鸣,亡魂集合而成的怪异生物冲向人们。
其中的随从和几名护卫随着马车急忙往反方向逃离,镜瞳一脚踏上马背,羽翼瞬间张开,眨眼间便到了那几人的面前。
那带着光泽的羽翼斜着划过的一刻,随从们的身体也以同样的角度被斩成两半,同样被斩成两半的还有那顶轿子。
只是出现在漫天黄沙下的并不是一个面如死灰或者惊慌失色衣着华丽的人。
“哈……”
轿子里,九根贴着符箓的锁链缠绕在一个看不清是男是女披头散发的人身上,此人的头上长着一只弯曲而末端尖锐的黑色长角,指甲长而泛青手背上竟然长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仔细一看脖子到锁骨上似乎也长着这种鳞片,衣服穿的乱七八糟,估计是无法控制住自然也没法让人给“它”靠近穿好。
在被光照到的瞬间,“它”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猛地向上拉扯着那九根束缚自己的锁链,像是想挣脱出来,那锁链被拉的笔直,发出阵阵奇特的嗡鸣声。
镜瞳看着这不似人的东西也愣了,这帮人怎么会护着这么个东西千里迢迢往天牝跑?这东西是人是妖,要说是妖又没有妖气,要说是人又怎么看都不像。
终于,随着其中一根锁链“铮!”的一声断裂,其他八根锁链也连锁反应般一根接一根飞速断裂,九张符箓落在轿底,化为灰烬失去效力。
瞬间,那似妖似人的东西便跳出了轿子,站在黄沙之上,“它”却并没有离开,那顶着一头乱发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像是在闻气味。
下一秒,“它”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镜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