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算,天算
作者:冇疒   霜灭九重最新章节     
    一闪身避开这怪物,镜瞳在天上看着对方的动作,什么玩意,她还真没见过这东西,也没在哪本书上看过类似的描写。

    莫非是新出现的什么邪祟?

    那怪物似乎就认准了第一眼看到的镜瞳,在地上盯着她不紧不慢地绕着,镜瞳倒是不怕这玩意,毕竟对方怎么看都不会飞,自己从空中杀了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回头一看,那边的两个修士还在和那沙祸缠斗,只是两人明显没法对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沙祸这东西只在大漠里出现,而且变强的时间又还不长,他们这些只在扶风待着的修士自然不知道什么能起太大作用的应对之法。

    罢了,把底下这东西杀了再把那两个修士解决了赶紧进玉浮梁得了。

    镜瞳想着便对准那怪物的脖颈甩出一枚羽毛。

    “叮—!”

    什么声音这是,怎么跟撞在金属上一样?羽毛撞在对方的脖子上却并没有带出一行血迹,而是擦着没入了身后的黄沙。

    这一下倒是让那东西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它伸出自己的手掌,手心之中同样长着鳞片,随着它猛地抬头看向镜瞳,手掌快速划出一道弧线,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飞了出去,飞向天空中的镜瞳。

    她往后猛地退去,视线随着那东西远去,是一片鳞片,对方在学自己?这玩意还会学?!

    不过她很快就没法再观察那鳞片了,因为对方已经到了她面前,青黑鳞片组成的羽翼几乎是贴着她的头发划过带起一阵风。

    “哈……”

    对方一刻前还没有这对翅膀,镜瞳看着那对青黑翅膀忍不住有些惊讶,是对方看着她在飞学着长的还是对方一直有只不过刚伸出来?

    灵戒中的五张符箓伴着一缕飘荡的金色丝线即刻出现在前方,她已经看到对方从左手开始往上蔓延的火苗。

    这到底什么玩意?!

    金色丝线将五张符箓连接在一起飞出到对方身边的瞬间化为五把冰剑刺向那怪物,果不其然对方被那冰剑刺伤,衣服上出现黑色血迹。

    不会很厉害,不然不会只有没有修为的随从护卫陪同就敢锁着往天牝送,用符箓能锁住就是因为符箓有灵力,刚才挣脱不过是因为那符箓灵力不够,它受到刺激一时又挣扎太厉害,之所以自己的羽毛伤不到是因为自己的羽毛刚才没带灵力罢了。

    还以为什么呢,壳子唬人罢了,镜瞳笑了笑,不过也确实新鲜,早知道刚才就留一个随从了,还能问问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样又为什么要往临渊送。

    既然要用灵力。

    一张接一张符箓连成线般从镜瞳手中飞了出来,用符箓比自己出手还省事,反正这东西自己平时又不用,一圈圈符箓飞速将对方包裹在其中,好像封在纸做的塔里。

    随着最后一张符箓作为引线,这“纸塔”内顿时升腾起猛烈的青蓝火焰,好像凭空形成了一座丹炉,只不过这座丹炉不会炼成任何丹药。

    没脑子的东西就是没脑子的东西嘛,随着火焰消失,其中那东西发出的哀鸣也已不见,符箓化为灰烬,一个黑漆漆的物体掉落下来,镜瞳飞过去一下接住了这东西。

    是那怪物的角。

    怪了?角长在头上怎么还单独掉下来了?她不太能懂,把这东西随手扔进了灵戒里,只当做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裹着黄沙的强风,她马上一扇翅膀又升了一个高度,果然是那沙祸,想必是已经杀了那两个修士,她没兴趣跟这玩意打,扭头往玉浮梁的方向飞去,这东西不敢靠近城池附近,估计是因为有那城主。

    果不其然,刚看到那城门,身后的沙祸便没了动静钻回了黄沙之中,镜瞳落了地,从灵戒中找出上次来的时候商队的腰牌,不会沟通靠手势倒是也顺利进了城内,进了天牝,她想了想,把白松从灵戒中放了出来,这毕竟是对方的家嘛。

    进了城当然是直奔城主府,在这地方她除了那个城主不知道还有谁会说扶风话,不过这次就没那么顺利了。

    城主府门口的守卫看这人气势汹汹就要往里进自然把她拦了下来,开玩笑,什么都没有话都不说想进就进,当这是奴隶市场啊?

    镜瞳张了张嘴但最后只叹了口气,她是真一句天牝话也不会啊,这话叽里咕噜的谁学的会,要不她直接把这人扔一边去先进去再说?反正见了那人她肯定认得自己。

    “你是,那个,什么镜子?”

    正琢磨要不就这么办,镜瞳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自己熟悉的语言,回头一看,是那个城主身边鼻子低低的女人,在街上行刑的也是她,叫什么来着?

    “啊,我记得你,你是当时那个城主身边的月……”

    月什么,什么来着,她明明记得来着,对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想了,毕竟自己也没想起来她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见,你怎么来了,要见城主?”月见说话很简短,毕竟她是天牝人,扶风话只是后学的,说的并不是太日常化。

    “对对,我要见城主,额不是,不见也行,你给我指个路就行,我要往临渊走,想确认个方向,找不到会说扶风话的。”她赶紧拿出那张地图,只要个方向就行,以防万一。

    “你去临渊做什么,那个岑竹怎么没跟你一起?”月见并没有立马给她指路,对方毕竟是个外来人,何况又不是个一般修士,她自然要多问两句,上次那帮扶风修士来的时候她还记得对方是两个人一起,眼前这个说话并不多,和城主打交道的是一个高个子。

    “你还记得她啊,啊,她死了,我就是为了让她活过来才过来的,之前是你们这的女王说有法子能让她活下来,但是没成功,我就想着再来找她嘛。”

    月见听完这话呆滞了两秒,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有什么证明你们见过女王的东西吗?”

    证明?镜瞳想了想,把那个真的沙漏递了过去,这玩意是那女王给的,应该可以算作证明吧?对方接过沙漏,上下翻动看了半天,最后盯着底部研究了半天把沙漏还给了她。

    “我知道了,我给你画张指路图,还有这个带着一起,城门处给他们看会带着你去找女王。”月见说完右手中凭空出现一张比正常符箓更小一些的羊皮纸,左手同时出现一只毛笔,寥寥几笔画完便递给了镜瞳,与此同时还拿出了一个玉牒。

    接过羊皮纸低头一看,上面只有一个箭头和弯曲类似天牝文字的东西。

    “出了城,会给你指路,走吧。”对方指了指出城的方向,一点没有出于礼仪说几句客气话的意思。

    “好,谢谢啊!”不过这样倒是对镜瞳来说刚好,她本来就不想浪费时间,何况客套这种事是那些人之间的,她又不是那些人。

    出了城,等看不到人影以后,她立马飞上天空拿出了对方刚才给的那指路图,和对方说的一样,那羊皮纸上的箭头竟然真的跟罗盘上的指针一样动了起来,转了半圈,很快晃动着停下来指向了东南方。

    画在纸上的罗盘吗?镜瞳看着新奇,这羊皮纸算是天牝的特殊符箓用纸?那月见算是个符修?不过对方还是不如那个女王,对方的指路草人看着比这个天牝特产符箓好玩多了。

    有了这随时调整方向可以用最短路线往临渊走的指路图,镜瞳自己又不想休息,第二天傍晚时分,她便到了临渊城外。

    临渊那高如山崖的城墙隔着老远便能看到,因此还有着不小的一段距离时镜瞳便收起了那指路图,

    五道关卡和上次一样严密,检查的士兵向镜瞳伸了伸手,示意她拿出相关证明,她赶紧把那个月见给的玉牒递了过去,对方接过玉牒一瞬间好像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说什么,伸手在镜瞳面前一指,让她在原地等着便转身和身后的另一个士兵没了踪影。

    转角处走出来两个士兵立马接替了他俩的位置继续为后面的商人和旅人检查通关文件,镜瞳朝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巴望着,等他们再次出现。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后,那两个拿着玉牒离开的士兵终于回来了,一开始检查镜瞳证明的那人像是已经知道说天牝话没用,直接开始打手势,示意对方跟着自己走,两人绕过后面的四重关卡,镜瞳猜测自己走的大概是这群人自己平时走的路,周围的人穿的也都是和对方一样的衣服,不消一会,便走到了城内。

    那座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建筑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座属于天牝女王的纯白王宫,后面那白色的巨塔像是一把刺向天空的纯白利剑。

    带路的士兵继续领着她往前走,并没有走大路,依旧是绕进了一旁的小路,周围都是天牝居民来来往往,不时有人对两人投以一瞬间打量的目光,但他们的速度太快,也没什么人能看清两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跟着这人在巷子里东拐西拐了半天,镜瞳抬头看了看,还真是绕到了那白塔之下,在白墙附近,侍卫拦住了两人,那带路的士兵和这人说了些什么将镜瞳一开始递过去的玉牒拿给对方看,侍卫点点头,转身快步消失在了白墙后。

    没一会,对方回来了,大概是得到了确定,看向站在自己斜对面的镜瞳,指了指对方,挥了挥手便转身重新往东边走去。

    知道对方是让自己跟上,镜瞳赶紧追了上去,侍卫沉默着将她带到了那白塔的正后方,一扇已经开启的门出现在她的面前,两个如出一辙的侍女站在门的两侧,这侍女的穿着已经和对方身边的侍女有些相似,见她来了,两人冲她微微欠身,随后走在了前面。

    一重门,二重门,三重门... ...

    没想到从后面进也得走这么远进这么多门,镜瞳看着前面的两个侍女走着小碎步,步子看着这么小,怎么还能走的这么快,终于,走到一个挂着镜瞳看不懂的字的匾的殿门口,两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侍女走上前去通报人已带到,另一个侍女镜瞳再一转头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踪影。

    “请进吧。”突然传来的一句扶风话吓了镜瞳一跳,说话的是那个侍女,对方低眉垂眼,只说了这一句,弯腰请她进门。

    这地方很明显不是上次的大殿,小了很多,格局也不一样,镜瞳走进去,想着上次进去是要先向对方行礼,但怎么也得冲着对方行礼,就找那个女王在哪,可看了一圈,屋子里确实有个位子一看就是给对方准备的,但上面没人。

    “怎么不行礼?”正想着,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她想都没想立马跟上次一样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骗你的,有什么所谓!”随着一阵带着特殊熏香气息的强风吹过,正对面的座位上出现了一个头戴冠冕的女人,对方似乎被镜瞳的反应逗乐了,并没有真的想让她行礼。

    她干嘛在乎一个人行不行礼这种事?

    “起来吧。”她一抬手,殿内的香炉中重新飘出缕缕细烟,和上次大殿中的香气并不一样,毕竟她虽然不是活“人”但也不是死人,不会真的喜欢那种蔑香。

    “孤记得你,让孤猜一猜,她死了?”她看着台阶下的对方,说实话,意外是有一点意外的,毕竟那人怎么看都长得一样,自己都应该没搞错啊,不过也没太意外,毕竟时间短任务重,死了也正常。

    “对,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才来找您,岑竹她最后一个慢了一点,我想问怎么让她活过来。”镜瞳站起来以后缓过神又不觉得对方有多吓人了。

    “哈,你以为人的事那么容易吗,死了活了,没那么简单,何况她又不是跟别人一样被无常勾了魂去了阴曹地府,她连魂都没了,你就算有壳子也没用,里面的东西,全没啦!”说完,她还随手用烟雾画出来一个白色的人形,然后一口气吹去了内部的烟雾,只剩下外面的轮廓,如同一个人只剩下外壳。

    “什么叫里面的东西全没了?”镜瞳看着那个在空中散去的人形只觉得无法理解对方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魂都没了?

    “魂飞魄散,扶风是不是很喜欢说这个词?”

    魂飞魄散?镜瞳这次知道,她知道这种情况,三魂七魄被硬生生打散,此人相当于没了魂魄,肉体躯壳可能会当场死亡,但是也有可能会变为没有任何反应的木头。

    “现在她的身体,就和被打的魂飞魄散的人的躯体一样,天地之间,哪怕是冥府地狱,也不会有她的魂魄,只剩下这个壳子。”女人一边说话,一边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折子,不过,她在心里感叹,要不然说真是命呢,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这次她是真知道了。

    “那你的意思是她醒不了了?!”

    把手里的折子放下,她看向底下明显已经急了的镜瞳,半晌,突然笑了出来。

    “谁说的,孤刚才有说过她一定醒不了吗?”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还是另有人算?

    她伸手勾勒出一个圆形祭坛的模样,这是司彘的祭坛,尽管自己画出来的这个只有一掌大,但实际上的它堪比一个小型城池,没错,一个堪比城池大小的祭坛,司彘的信仰很独特,但不得不说,这种独特的信仰或许真的有用,他们的人数绝对比不上朝云,却在和朝云数以百年的战争中完全不落下风,有不少人说就是因为有神明护佑。

    神明护佑?不见得,但狂热的信仰本身就可以让人在战场上更加奋不顾身,朝云同样如此,只不过信仰不同罢了。

    “这是司彘的神祭坛,大概有不到一个城那么大,三百年,三百年他们会举行一次大祭,杀两千名两百战俘和无数的牲畜,同时会有一个大祭司在上面做法,注意,你要做的,就是等到他做法完成,冲上去,杀了他,砍了他的头,扔到那个天空上的洞里,跳进去,嗯,大概有机会能去她所在的那个地方。”

    “真的吗,额,不是,什么叫大概,没进去怎么样?”镜瞳一听有机会眼睛一亮,但并没有错过对方最后的几个字。

    “嗯,可能性,大概,就和在大漠里找到你要的一粒沙子一样,跳进去但不幸运的话,死吧。”她笑了笑,吹散了那一掌大小的祭坛,她以为对方听了这话会再次心如死灰,可实际上对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

    “太好了,我就知道肯定有机会嘛。”镜瞳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有机会把岑竹找回来,对方刚才说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结果还不是有办法。

    “你有听清楚吗,只有不到一成把握,不然就是死。”

    “我听到了啊,只要去司彘那个祭坛把那个祭司杀了脑袋砍了跳洞里就说不定能把岑竹找回来。”

    哈哈哈,看着坐在高处突然无声笑起来的女人镜瞳有些莫名其妙,对方在笑什么?她说的哪里不对吗?这不是唯一能把岑竹找回来的机会吗?

    虽然说是在大漠里找一粒沙子,但珠帘后的女人抬头看了看门外的一线天空。

    她觉得对方就是会找到这一粒沙子。

    不,不能说找,应该说,有人会提前把这粒沙子放在她的手上。

    多么巧啊,多么的有缘啊,刚刚好,刚好对方来这里就能碰到司彘三百年才一次的大祭,她忽然想到两千多年前,当时或许已经有人意识到了那人是谁甚至见到了对方,当时她看着对方像个疯子一样整日自言自语说自己见到了神仙,说对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她觉得对方一定是走火入魔出现了幻觉,凭空想象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仙人”。

    直到一千年后自己看到那些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