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虫三花毒,并非是说由三毒虫加三毒花炼制,相反,三虫是毒药,三花是解药,三虫指的是蝮蛇、红蛛、寒蝎,全是极寒之物,中毒后毒素很快蔓延至人的五脏六腑之中。
待血液彻底被灰褐斑块覆盖,便是中毒者身亡之时。
而且,死状极其惨烈。
炼制此药的人之所以敢这么明晃晃以毒药解药共同命名,丝毫不避讳让中毒者去找解药解毒,正是因为需要的‘三花’皆是生长在大相径庭之地,而且,极难寻找。
而毒发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即便知道解药,也只能受尽折磨死去。
她原本以为只是腿部肌肉或是骨骼之伤,没想到却是中毒所致,而且还是这样要命的剧毒。
苏婳黛眉紧蹙,望向面前一脸平静的男人。
“你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萧锦寒到如今还安然无恙,只是右腿不良于行,说明他从中毒伊始,便用特殊的针法或是旁的法子将毒素悉数逼至腿部。
“一个月前。”男人眼眸深深,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苏姑娘果然深藏不露,大禹朝神医称该毒世上只几个人识得,苏姑娘却是短短一盏茶功夫便知道,下次见到那老头我定要问问他是不是在骗人。”
“你还笑?”苏婳瞥见男人脸上的笑,不由一阵气结。
“你知不知道这毒是要人命的?只要毒一日不解,便是再压制,也只剩下一年的时间可活,你到时候便只能是七窍流血,五脏六腑全部溃烂而死!”
“知道。”萧锦寒笑意微敛,负手于背。
吐出的声音带起数分寒意。
“可这世上,连手足至亲都一心盼我死,死了似乎也不比活着差。”
苏婳闻声抬眸,便见男人站在树荫下,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却仍照不亮一身孤寂。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看透他。
手足至亲盼他死?
他说的是老萧家一家人?
曾几何时,她何尝不是如此?
在娘肚子里时,被父亲抛弃,出生后,被母亲抛弃,七岁那年,因蕨菜中毒差点死在牛栏时,村子里的邻居打电话给唯一能联系上的父亲,电话那头是小娃娃的哭声,加上一句:死就死了,死了省事。
那一刻,她也觉得,死了似乎不比活着差。
可是,她命硬啊。
天都不愿意收。
一路跌跌撞撞活到二十七。
但那些年来,活着就好像仅仅只是活着。
直到一场车祸来临,让她在这异世遇到苏白氏,她才第一次知道被人捧在手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知道这世间不止是冷漠刺骨,也有人宠你至深。
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少女抬眸,冲男人背影扬声道,“红霄、云莲、魂断。”
“嗯?”男人回身,精致的眉眼似弥漫着一股破碎感。
“这三虫三花毒,虽然几乎无解,但并非是死局,只要找到红霄、云莲、魂断,我就可以给你解毒。”
苏婳不是擅长安慰人的人,抬步拉着男人走出树荫,来到日光下面。
抬手指天。
“你瞧,这天有大雨磅礴之时,亦有雨过天晴,艳阳高照之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可能,就有峰回路转的一天!”少女望向男人,杏眸中漾起涟漪。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父母,手足就更是如此,萧老婆子他们既然不要你便算了,以后我们老苏家要你!”
反正,一个吞玉空间她都养了,更遑论再养一张嘴!
再者,按照苏白氏近来对萧锦寒的喜欢,想必让她多添一个儿子也是很乐意的。
而且,这男人长得这么好,单单放家里瞧着都赏心悦目。
绝对不亏!
男人抬眸,望向日光下的少女,她似比天际的日光更耀眼,更灼人,她眸中的神采、她唇边的笑,她指尖的温度,在这一刻,都像是滚烫的烙铁一般,重重烙在他快要沉寂的心上。
他恍然看见,心墙顶上,一株嫩绿的小苗猝然升起。
“你既然是一个月前中毒,那咱们现在还剩下十一个月时间找药引。”少女沉吟出声,望向屋后连绵起伏的大山,“其中,红霄,多生长于高山之上,我们可以找机会进伏虎山里一寻。”
三花与三虫相生相克。
其中,红霄与蝮蛇是一组。
蝮蛇多生于高山,而蝮蛇生活的洞穴外,便有红霄花。
此花花瓣呈鲜红色,花心带有浓香,如今三月,伏虎山中树木正是生长之时,大部分为绿色,只要有其间有红霄花,一眼便能发现,属于三花里面最好寻找的一味药引。
至于另外两味:云莲、魂断。
云莲生于雪山之巅,终日饮云雾长大,魂断则是长于大漠之渊,经年被烈日暴晒而成,人一进入大漠,生存机会都极为渺茫,更别提从中寻得魂断出来,因此,是三花中最难寻的一味药引。
萧锦寒闻声,默了默,沉吟道:“大禹南边与南疆接壤处有一处终年雪山,至于魂断花,西边的西戎一半国土是大漠,或许会有发现,苏姑娘可知道这三味药材的长相?我可以先托军营里的老头打听一二。”
“老头?”苏婳微征。
他嘴中的老头是方才说的老军医?
方才听他说,终日给军犬揉腿,她还以为他是在军营里专门养狗的!
老话说,人走茶凉,如今,他已经离开军营这么长时间,居然还能使唤得动里头的军医,只怕绝对不是一个养狗的小士兵那么简单,真正深藏不露的是他啊。
“萧公子这儿可有纸笔?”苏婳定了定心神。
她自小记性不错,尤其是这罕见的三虫三花毒,曾在前世老师那儿见过一次,便记了下来。
“苏姑娘请随我来。”萧锦寒引着苏婳来到西侧书房。
一进书房,苏婳才发现,简单的小木屋中竟是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