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魏蒹葭呵斥出声,小脸勾起一抹冷嘲,“请府医做什么?去让人家看我的笑话吗?姨母现在这会儿正跟苏婳他们吃得开心呢。
别说是我手伤了,便是我死了,他们也根本不会在意!”
说罢,便拿起玉杯要往地上掷去。
“小姐,摔不得,摔不得啊!”秋霜看着她的动作,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急匆匆伸手去拦,“这玉杯可是覃夫人前几日才送小姐的,让小姐饮茶用,要是知道被您这么摔了,定是会不喜啊。”
魏蒹葭动作微顿,手心殷红的血珠染在玉杯外壁,妖冶而邪魅,“一个小小的玉杯而已,我堂堂魏家小姐难道还摔不得?
还说什么喜不喜的!你看看姨母、看看玉成、看看应弦,一个个待苏婳那个乡下丫头跟眼珠子一样,对我可有半分欢喜?”
秋霜听着她一连提了两句苏婳,心中瞬时清明几分。
立马顺着她道:“小姐金枝玉叶,别说一个玉杯,便是一座玉矿都摔得!
苏婳就是一个村姑而已,覃夫人和表少爷对她好一些,不过是因为她曾经走狗屎运救过表少爷一命,便对她多些怜惜罢了。
要真比起来,她连给小姐当丫鬟提鞋都不配!”
魏蒹葭听着这话,脸色却是半点没好转,握着玉杯的指尖都有些发白,“你觉得,玉成待苏婳当真只有恩情吗?”
她光是想想他黏在苏婳身上的眼神,一颗心便呕得慌。
那样的眼神,可全然不是看恩人的眼神。
秋霜瞧着她的神色,静默半晌后,轻柔笑了笑:“无论只是恩情,或是掺着其他情愫,左右也不会威胁到小姐您的地位。
毕竟,让小姐来清水县的,可不仅是姨娘的意思,更是老爷同三皇子、淑妃共同的决定。
覃家同魏家的联姻,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苏婳一个无依无靠的小村姑,又如何能跟小姐您来争?”
魏蒹葭听言,一直暴怒的心情不由回落了些许。
是啊,魏家虽然财力方面不如李家,但她的姑母,魏家的长女,可是宫里备受恩宠的淑妃娘娘,是三皇子的母亲。
而她千里迢迢从京都跑到清水县亦是父亲和姑母的意思。
宫中几位皇子如今都大了,三皇子想要争那个位置,身后就必须有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撑,而李家正是他们早早就盯上的钱袋子,他们比她更不希望有人破坏覃魏两家的联姻。
她不应该因为一个小小的苏婳就乱了心绪。
秋霜见她面色稍好,连忙将她手中的玉杯拿下远远放置一旁,又从桌下抽屉里拿出个小药箱,“小姐不想让府医来,那就不让,奴婢给您处理。
待手上的伤好了,小姐再多去同覃夫人和表少爷说说话,他们自是知道小姐的好。
表少爷如今还年少,对长得好的小姑娘有新鲜感也正常,待这新鲜劲过了,自是再剩不下什么。”
魏蒹葭点点头坐下,任她处理伤口,目光落在自己的大红衣裙上,肉眼可见地失落,“可是,我不想看到玉成的目光落在旁的女子身上,我不想等他新鲜劲过。”
她想,他眼中只有她一人。
她自出生以来,便只能叫魏家主母为母亲,叫自己娘亲为姨娘。
她外婆是妾室,她的娘亲还是是妾室。
她们一生屈于主母之下,连正红色衣裳都穿不得。
所以,她自懂事起,便只穿红衣。
她对于覃玉成这么执着,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世、相貌,更是因为覃家祖训,凡是覃家男儿,一生只许娶一人。
只要嫁给覃玉成,她便是正妻,完全不需要担心那些莺莺燕燕的事。
因为看惯了外婆和娘亲一生走在沙子里,所以她眼中容不得任何沙子。
她要的是,覃玉成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人。
“小姐所愿,并不是什么难事。”秋霜自小同她长大,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擦去伤口上的血珠后,勾唇笑道:
“这苏婳原本只是个乡野村姑,不知同什么郎中游医学得一点粗鄙技艺,恰巧救了公子。
而什么麻辣烫、果树扦插更是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
但小姐可不一样,自小在魏府跟着女夫子学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是放眼整个京都城里亦是数一数二的才女。
一个苏婳而已,哪里比得过小姐?”
魏蒹葭眸光微亮,有些不确定地道:“你的意思是?”
秋霜沉吟半晌,笑着指指桌上的木盒,“小姐您来清水县这么久,清水县乃至府城里富户世家中的公子小姐送来的拜贴可是已经积了一盒子。
如今四月,春暖花开,何不趁这个时机办个赏花宴?
到时候,小姐邀上苏婳和表少爷一起切磋切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表少爷自是会知道什么是一时新鲜,什么又是能陪他走一辈子的人。”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魏蒹葭听得心头高兴不少,汤山府中那些富户子弟小姐们,她平日里瞧不上,递过来的拜贴全都拒了,如今,四月初,倒是正好办个赏花宴。
不过想到她和苏婳这几次的不愉快。
依着苏婳那个乖滑的性子,怕是不一定愿意来。
秋霜捂嘴笑,“小姐您这是气糊涂了,苏婳我们请不来没关系,可咱们不是还有表小姐么?
苏婳一见面就费尽心思巴结表小姐,只要表小姐同苏婳说去赏花宴,她只怕是立马屁颠颠争着要来,到时候,面对一群才子佳人,她一个连琴都没摸过、字都不识一个的大老粗,就等着将脸面在整个汤山府都丢尽吧。”
魏蒹葭听着她的话,情不自禁在脑海中勾勒出苏婳丢脸的模样,只觉今日堵着的一口气散了大半,阴沉沉的脸亦是逐渐雨过天晴。
笑着取下髻上的一枚东珠钗。
递给秋霜。
“我就喜欢你这样可心的人儿,这钗子赏你了!”
秋霜望着圆润的东珠,赤金的钗柄,立马眉开眼笑,笑出一个缺掉的空门牙洞,“谢谢小姐,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想想,在赏花会上怎么整苏婳。”
她今日本想是给苏婳使绊子,将苏婳先前给她的难堪和屈辱还回去,却没料到苏家兄妹能拿出林檎果,反倒害得自己从头跪到尾,跪得腿都快要肿了。
对于苏婳,她自是也很不喜。
如今,不仅能整苏婳,还得了一个这么贵重的东珠簪,可算是意外之喜,足足抵她两年的月钱了。
魏蒹葭眸中划过一抹冷笑,“不仅苏婳要去,那个讨厌的苏大虎一样要去。”
他们连阿财那个奴才都准备了四个林檎果,她这个魏家小姐却是果皮都没见到一块。
敢这么羞辱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大虎不是想进百川学堂读书么?待他在赏花宴上丢尽脸面,被整个汤山府学子唾弃后,她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能在学堂里待下去。
“是!小姐英明。”秋霜低眉顺眼捧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