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没接这话,只扬起小脸冲他笑了笑,“现在有些忙,怕是没时间招待萧公子,要是萧公子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娘。”
说罢,扶起掉地上的小木凳,撩起袖子随意擦了擦凳面沾着的泥,便一屁股坐下,继续埋头刚才没削完的枝条切面。
萧锦寒只能瞧到少女乌黑的发顶。
不由蹲下身子,和她视线齐平,抬起手试图接过她手中的柴刀,“这种动刀的活儿,理应男儿家来干。”
苏婳移了移身子,正好避过,“不用了,小事而已,哪能麻烦萧公子。”
萧锦寒大手再次一空,视线落在少女侧过的容颜上,依旧瓷白得通亮,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笑,可通身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恍如这些日子的亲近和熟稔瞬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又回到破庙初见时,她什么都不入心的模样。
一时间,菜地中央只听得到伏虎山吹来的风声,和呲呲削枝条的声音。
萧锦寒抿唇半晌,声音喑哑,“你在生我的气?对吗?”
苏婳手中柴刀顿了顿,摇摇头,“没有。”
萧锦寒轻轻拉住苏婳,深邃的眸子泛起点点歉意,“昨夜的事情,是我不好,没能及时扶住你,我道歉,你想要怎么罚我,都可以。”
男人手掌很大,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日光下更显修长,完全将少女小小的粉拳包裹住。
苏婳想抽回手,可男人的手指就像是用精铁焊住一般,她往日里的大力完全起不了一丝用处。
反倒从拳面到拳头里,开始逐渐灼热起来,渐渐生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不由有些无奈:“我没生气。”
她是真的没生气,只是,她似乎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罢了。
而且,昨夜的事情她一点儿都不想再去提,光是想想就恨不得将头埋脖颈里去当只鹌鹑。
两辈子的脸都全丢光了,没法见人。
尤其是见他。
萧锦寒却是摇摇头,视线一直锁住她的眸子,声音更加低沉,“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罚我都行,还有,俞风俞雨,他们从小跟着我在战场上长大,嘴上没个把门的,说话不中听,我待会回去就让他们往伏虎山跑圈去,不跑两百圈不准回。”
“啥?”苏婳闻声,不知这黑锅怎么转的这般快。
一抬头,却见男人幽深的眸中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可她每日围着村子跑六圈都累个半死,这伏虎山多大她不清楚,可再怎么也比上河村大啊。
他们便是再有身手,这两百圈下去怕是也得断掉半条命,苏婳想到这,抿唇道:“同他们没关系,你别罚他们。”
萧锦寒眼眸深深,攥着粉拳的大手轻轻摇了摇,“所以,你不开心,是与我有关,对吗?”
虽然是个问句,可语气中却是十足的肯定。
“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只要你说,我就改。
别生我气。
更别不理我好不好?”
苏婳瞧着男人委屈的小模样,心中亦有些不是滋味,想了想,淡声道:“在大禹国,男儿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在富贵人家,更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可于我而言,只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颗心,只能允一人,也只能接纳一人。
萧公子既然心有所属,便不该再来扰乱旁人的心。”
她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心意,但她知道的是,一看见他心跳就会加快,一想起他就忍不住高兴,一听到他被别人惦记,尽管是不可能的屠户家小姐,她都会没来由的低落,而那张胖美人画像,更是让她一次次心头闷得不成样。
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低着头的苏婳没瞧见,男人听得她的话,整个人直接傻在原地。
好半晌过去后,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是被风吹了干干净净,玉琢天成的五官全是笑,精致的下颚线扬得高高,如幽潭的双眸里更是化不开的缱绻和情意。
直到脸颊处有些许暗影投来。
杏眸轻轻抬了抬,正好瞧着男人凑近的俊容,不到半个拳头的距离,让呼吸一下灼热交缠起来,她心跳情不自禁又快了许多。
砰砰砰……
心跳声迅猛而无比清晰。
她被男人包裹的拳头贴着他的掌心放在他左胸,耳边一阵温热,随之而来的,便是男人几乎覆在耳畔的喑哑呢喃:“这里,从来没有别人,只有你。”
“什,什么?”苏婳只觉耳尖烫得吓人。
心跳下意识慢了一拍。
眸子更是忘了眨。
萧锦寒静静看着苏婳,让掌心的粉拳悉数贴在胸口,“这里,从来没有别人,只有你。
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永远只有一个你。
你,能听见我的心意吗?”
男人低低的话语,一字一句,认真而虔诚,伴着手心传来的密密麻麻心跳声,此刻都像是骤然响起的鼓点落在苏婳心口,一下一下,将她冰冷冷的心墙敲得塌下一条裂缝。
山风吹动日影。
不知多久过去,苏婳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甚自在地别过脸,“这样的话,你骗骗小姑娘就罢了,可别想骗我,胖美人画像都不知画了多少张,还口口声声说只有我,傻瓜才信。”
“胖美人?”萧锦寒望着少女酡红的脸颊,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转而,却是低低笑出声。
“呵!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
让灶屋中忙活鱼丸的苏白氏一愣,踮起脚往菜地瞧去,“婳儿,是不是锦寒小子来了啊……”
“没!没有!他没来。”苏婳闻声,瞬时哀怨瞪男人一眼,攥着的手更是下意识往回缩。
心中更是有种做坏事被娘亲抓包的窘迫,幸好这棵林檎虽然不大,但身后的菜地已经郁郁葱葱,老苏家人除开钱氏母女,现在都在灶屋忙活,从灶屋往这里看,应该看不到他们两人。
可她却是不知,这种羞中带嗔的表情,加上滴血般的酡红,对于男人的诱惑有多大。
萧锦寒呼吸重了重,好半晌,才克制地移开眼睛,视线虚虚落在少女头顶。
声音带着几分调笑,“我这十八年里,认识的胖美人从来只有一个,而且,你没发现,第一次在书房里见到的胖美人,和昨夜见到的胖美人,她瘦了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