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虎听得这一声‘大虎’,竟一时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在叫他还是叫刚才见到的那只大家伙。
他用力掐了掐掌心,心情才平复了不少,抬手指指悬在上空的日头,“如今这日头正强着嘞,照在河面上都灼得人眼珠子疼,三叔婶兴许是看岔了啰!”
说罢,又不着痕迹推了两个弟弟一把,让二人先将马车赶回院里去。
苏二虎苏三虎本就是聪明人,见状,也没多说什么,赶紧扯着墨宝里走。
“竟是日头光么?”妇人听得苏大虎的话,不由转过头瞧了眼一旁的河水,确实有些令人睁不开眼,可她咋记得白乎乎的东西是在路上,这河水离路上可是有老长一段路啊。
难道真是她看岔了?
另外的村民却是不在乎这个,“管它是日光还是火光嘞,大虎小子,咱们今儿个来,是听说你家要买地建大院子了,这事是真的么?”
苏白氏听得外头的声响,都不用想,便知道外头的村民们打的啥主意,一时也顾不上大白这两只的事,直接抬脚出了院门。
“什么大院子小院子的,这后面土房子还是我老头在世的时候建的,二十多年过去,外头刮风就跑茅草,外头下大雨里头就下小雨,哪里还住得了人,如今不过是买点地,弄几间勉强能住人的屋子罢了。”
先前出声的村民听得老苏家当真要建房子,立马笑开了,“大虎娘,不管你家要建几间屋子,这总得要人伸手帮衬是不?我先前常跟着大麦爹给人起房子,不管是挖地基,还是挖泥沙砌砖头,我都熟的很,你先给我留个位可成?”
其他的村民们见状,亦是纷纷叫嚷开了。
“大虎娘,我也是起房子的熟手了,添上我一个可成?”
“还有我,我张老三从小娃娃起就跟着老爹屁股后头起房子,加我一个绝对不亏!”
“我我我!我也是!大虎娘,我也先挂个名……”
苏白氏闻声,清了清嗓子,“大家稍安勿躁,我本来也是打算要请村里的人建房子,既然大伙都来了,我就先说说这工人工钱的事。
现在暂定要三十个人,每人每日十五个铜板,包一顿晌午饭。
明日开始干活,要是想来的呢,就先同我老婆子说一声,熟不熟手不是最打紧的,但必须老实肯干事的!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谁要是报了名,干活的时候又偷奸耍滑,只一心想着躲懒,到时候可别怪我老婆子翻脸不认人了!”
村民们听得十五个铜板还包一顿饭,眼神一下就亮了。
以前给别人家建房子可都是十二个铜板一天,主家还不包饭,只得啃自己带的菜饼子,一日下来,整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如今,老苏家可是一日就十五个铜板,还管一顿饭,这种好事去哪儿找。
震惊过后,一个个连忙拍着胸脯抢着报名。
“大虎娘,你放心,我张老三最是踏实肯干,绝不偷懒,今个儿就给我和我儿子都报个名!”
“我也给我和我儿子报个名,大虎娘你尽管放一百个心,一个村里的人,哪能干那拿钱不干事的名堂,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哎哟,你们这儿子都没来,还报啥名,大虎娘,快给你三叔婶将三个孙子的名头都挂上……”
苏白氏让苏大虎拿了几张空白的纸过来,每有一个人报一个名,就让他在纸上写上,当然,也不是写字,就是画个图。
譬如,张老三,就画三根线,王多鱼,就画一条鱼,而他们的儿子,孙子,就在后头画一个小人儿,或是小小人儿。
这一招,还是从婳儿那儿学到的。
先前婳儿给家里每个人记工钱,外加收周婶子几个的菜,都会用这个法子记账,便是不认字的人,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村民们看着苏家这正儿八经的模样,更是觉得他们办事情靠谱。
唯有王二狗几个混混,本来想也挂个名头挣几个铜板,望着这一笔一划的模样,连忙夹着尾巴跑了。
谁家建房子他们都敢去蹭一蹭,唯有这老苏家,是真不敢,尤其是王二狗,光是瞧着苏婳,就觉得先前好不容易接好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
听着风声来这儿的村民差不多有二十来个,前头出声的人更是连儿子带孙子一块报名,后头反应慢的人,再开口时,三十个名额早已经满了。
一个个瞬时傻了眼。
最后,还是苏婳笑盈盈开口解了围,“这建房子的名额满了不要紧,但收菜的名额可是多着呢!
叔伯婶婶们若是信我,可以今日回去,就多开几块菜地,各种应季青菜都种上去,待这青菜长成了,能赚的银子绝对不比建这十多天的房子赚的少!”
村民们听得这话,眼中快要暗下去的光又亮了起来。
不信苏婳?
那绝对不存在!
苏婳平日里可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人,先前在苍梧镇的嗦螺生意,再到清水县的麻辣烫生意,乃至后面的买马车,建房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后头可全是苏婳操持起来的,而且,全都是办成了之后他们才慢慢知晓,从没有说过啥大话。
如今,让他们回去开菜地,那收菜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啊。
身后的苏白氏和赵氏亦是有些吃惊,现在周家几户的青菜加上自家院子的,每日供麻辣烫摊子勉强够得上,婳儿既然让村民们开菜地,那应是先前说的饭馆地盘已经找好了。
不过,如今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儿,二人只压住心头的讶异,没有出声。
村民中,一个男人愣了许久,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婳丫头,这开菜地的事,是不是我开多少地,种多少菜,你全都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