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个偌大的菜碟上，牛肉片片切得晶莹剔透，牛百叶改成大小均匀的花刀、牛肠牛肺牛肚全是半指长大小，团团牛血上则是一个个新鲜的小气孔，各类牛部位旁边的一盆盆青菜、菌子更是水灵得不行。

    在这些菜碟旁边，还有一大盆已经炸好的牛油，油光通透，香气四溢。

    苏婳只瞧一眼，便知苏白氏定是费了许多心思。

    眼见她打算撩起袖子来熬底料，苏婳连忙将人拉到灶膛前的椅子坐下，同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娘不过是早上只听我说过一遍，这一样样菜式便全准备得这般好，要我说，这十里八乡中可再挑不出比娘更能干的了！

    至于炒牛油底料的事，交给女儿，娘在这儿坐着帮我看个火就成。”

    苏白氏被夸得眼里眉梢全是笑，嘴上依旧残留着几分倔强，“你这丫头，最近定是吃了蜜糖，这小嘴可是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

    “可不是哄人，分明是十成十的大实话。”苏婳勾唇笑，手中动作也没停。

    这牛油火锅底料，关键一个麻、辣、鲜、香。

    先前用来熬制麻辣烫的十四种香料，其中的香叶、白芷、白蔻、山奈、八角、茴香、桂皮亦是炒制火锅底料的重要材料。

    苏婳先拿了一个小碗出来，将这七味香料各装上一钱，再添上一小勺酒让香味激发出来，这里没有白酒，她便退而求其次用了覃家先前送的杏儿酒，杏儿酒不烈，还带着一股清浅的杏儿香，便是苏婳这种一杯倒的酒量，也能小酌几杯。

    趁着香料发酵的时间，在锅中放上一瓢水，将小半斤干红辣椒放到水中，待水开后再煮上半盏茶功夫，让干红辣椒煮软煮透，便捞起控干水分剁成辣椒碎末。

    重新起锅，在锅中倒入三大勺先前熬好的牛油，用小火将牛油熬得开始冒气泡，便放入香葱、香菜炸香，再倒入姜蒜末、辣椒碎末，一把花椒，仔细煸炒。

    灶屋外头，原本紧跟在苏婳身后的大白虎和大白，盯着闭上的灶屋门半晌后，一大一小默契对视了一眼，然后，顺着香味往灶屋窗口走了过去。

    灶屋窗子比主屋高不少，大白虎踮起脚瞧了眼里头的母女俩，旋即，抻着前爪往上轻轻一搭，便牢牢扒在了窗木上，整个大脑袋都往窗柩空处凑去。

    地上的大白则是扒拉着自家阿姐的大长腿，咕噜一下爬到它脖颈上骑着。

    还不忘鼓了鼓脖子，朝屋里小声叫唤。

    “喵呜——”

    一直跟在一大一小身后的苏大郎三兄妹，亦是屁颠屁颠跟了过来，不过，他们懂事地不凑到窗口去看屋里的情况，而是静静站在视野盲区，一会儿瞪大眸子看看两只白虎，一会儿耸着小鼻子吸溜愈渐浓郁的香味。

    至于以前耳提命面的老虎会吃人这种话，早被他们抛到脑后了，他们只知道，家里这两只不仅不吃人，还会给他们送肉吃，而且，送的肉格外香！

    苏婳听着喵呜声，加上此起彼伏的吸溜口水声，抬眸一瞧，便见两白三黑五只圆滚滚的脑袋在窗边若隐若现。

    她看得嘴角一个直抽抽。

    好家伙，她家这是从人到兽全是实打实的吃货呐！

    这时，锅中辣椒碎末已经熬出了红油，苏婳无奈收回视线，将发酵好的香料放入红油中，又让苏白氏将灶膛中的柴火抽出，只留下未烧尽的炭火，用这炭火熬着香料红油，手中一直不停翻炒，防止粘锅。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麻辣刺激的鲜香味自灶屋顺着缝隙往外传，渐渐将整个小院填满。

    这次炒的火锅底料比较多，苏婳用海碗盛了一碗出来，才在剩下的底料中加入提前熬好的牛骨高汤。

    又让苏白氏添上方才抽出的柴火。

    旋即，朝窗户边上的三人二虎挥挥手， “大郎、二郎、春花、大白虎、大白，吃饭啦！”

    “嗳！好！”苏大郎三人使劲吸溜一口香味，连忙朝后头院子的苏大虎几人跑去，一边跑，一边小嘴叭叭地唤着。

    “爹，娘，二叔，二婶，三叔，吃饭啦！”

    “小姑做的全牛火锅好香啰！”

    “我这鼻子都要香没半个啦……”

    苏大虎几人先前见自家老娘不让他们在灶屋里帮忙，也没闲着，而是开始倒腾起了虎窝，毕竟，先前他们以为大白是一只小奶猫，便一直让它同小黑住在狗窝里。

    如今，瞧着大白虎那模样，也不像一时半会就会离开的样儿，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它那么大一胚，便是它愿意挤狗窝也只怕心有余而身太足。

    兄弟几个索性就到杂房找了些木柴，给它搭了个大虎窝。

    考虑到这些天建房子，人来人往，为了避免大白虎吓到外头的村民，他们选择将虎窝搭在靠近小山坡的后院。

    兄弟几个瞧着三个小家伙来，不约而同停了手中的活计，仔细净了手，往灶屋走。

    刚走到门口，便见苏婳正将一大碟的牛肉片往锅里放，而大铁锅中的汤水，不知用什么熬的，红彤彤的汤水上全是金黄的油花，正汩汩冒着泡，鲜香刺激的味儿直接勾得人肚子里馋虫全出来了。

    “来，大家快过来吃！这牛肉切得薄，在锅中烫上一下就能吃，等久了就老了。”苏婳回过头招呼，手上已经麻利地将方才烫下去的牛肉捞了一大筷子给苏白氏。

    苏白氏没接碗，反而眼疾手快将筷子汤勺一股脑塞苏家三兄弟，“婳儿，你自个吃，这些下菜的活计就让你哥哥们来，没道理天天不干活就等着吃！”

    “是是是，娘说的是，这种油烟活理应我们男人来干。”苏二虎笑眯眯接过筷子，三两下将锅中剩下的牛肉全捞了出来分给大伙，还不忘问清哪些要久煮哪些要快烫。

    苏婳见状，也乐得清闲，端着碗坐灶膛旁开始吃了起来，这野牛肉劲道，一口下去，全是筋腱，嫩得直弹牙，吃几筷子牛肉，再喝上一碗汤，浑身都舒畅了起来。

    她吃着碗里的，又开始惦记着锅里的，朝锅边一边吃一边下菜的苏二虎笑了笑，“二哥，这牛肠牛肺牛心都可以多煮一煮，但牛百叶，这玩意不用丢锅里，用爪篱七上八下烫一会就成！”

    苏二虎闻声，下牛百叶的动作瞬时一顿，改用了爪篱，一边烫，一边还不忘数着数。

    “一，二，三，四……八。”

    一数到八，立马抬眼瞧了下苏婳。

    “对，这样正正好。”苏婳笑着点点头，看着烫得脆嫩的牛百叶，直接笑眯了眼。

    比起现代那些一整盘只有几片正货、剩下的全是冰的牛百叶来说，这简直实在得不能再实在了！

    一旁的老苏家人则是全围在锅边，一个个都在埋头干肉，灶屋里只有嚼肉和吸溜汤汁的声音。

    便是地上的大白姐弟俩，亦是在各自的大盆子里吃牛肉吃得不亦乐乎，苏婳考虑到它们吃不得太辣，开始时便捞了好几大碟煮好的肉，过了一遍水后给它们的。

    还有小黑，此刻也终于没再像先前无精打采的样儿，而是摇头摆尾干着饭，只是一边吃一边下意识往大白旁边靠，始终离大白虎远远的。

    至于躲在西屋里的钱氏，一直没出来，不过苏二虎送过去的几碟子肉，倒是全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几个空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