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闻声,不由淡淡勾了勾唇,“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冯秀才这么些年可是好不容易送一次东西来我苏家,如今就是便是拿根草来都是贵重。”
明嘲暗讽的话,让冯子材有些站不住。
如今小婳变得聪明了,这一张小嘴也是完全不饶人。
不过他先前十数年之中确实是一根草都不曾给她送来过,前几日送个白糖糕又正巧是她最不喜的,她嘲讽他也是应该,只要她现在还愿意给他机会就已经是极好的事,男人想到这,连忙扯唇笑了笑。
“小婳放心,先前是我被蛊惑,才信错了人,让我们之间白白添了那么多误会,不过你放心,以后只要你想要的东西,你跟我说,我即便是上九天下黄泉也一定会为你寻来,好不好?”
苏婳抬眸,看到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一脸无害地笑了笑。
“好啊。”
下黄泉,很好。
她笑罢,又带着几分小姑娘该有的憧憬打开食屉。
食屉四四方方,打开来,便见中央放着一小碟白灼虾,约莫十二三只,每一只也就指头大小,在虾的旁边还有两只孤零零的螃蟹,食屉底下似装着一隔保温物什,虾蟹身上还冒着丝丝热气。
不过苏婳只瞧一眼,小脸就垮了下来,然后就将食屉盖上,往冯子材手里推。
“这是怎么……”男人见她态度变得太快,有些不确定地问,“是不是白灼虾蟹不合口味?”
他当时拿着银子去天香楼买虾的时候,才知道有白灼、红烧、辣炒之分。
可他以前连小婳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更别提这口味浓淡了,想着买些白灼的回来,小婳若不喜欢,可以让家里再放些辣回个锅。
谁料,这问话刚落,便见少女冷冷一笑,瓷白的小脸上全是嫌弃,“都这么多年了,冯秀才难不成连我的食量都不清楚?
就这食屉里的三两只虾,还不够我拿来塞牙缝,冯秀才今日是特意来找我开涮呢!
家里事情多,好走不送。”
冯子材被说得羞赧不已,脸上先前被小黑大白抓伤的疤痕也更狰狞了几分,急急忙忙拉住苏婳袖子, “不是,不是这样的……
小婳,我从来舍不得拿你来开涮。
我就是,就是……”
他张口结舌,硬生生将到嘴的“银钱不够”四个字咽了下去。
在喜欢的女子面前,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哭穷。
昨日他和孟福在赌坊赚了三十两,一人分得十五两,明明不算一笔小数了,可在天香楼里,却只将将买得这一小碟虾和两只螃蟹。
苏婳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冷冷抽出衣袖,“冯秀才既然有难言之隐,便算了。”
“没,在小婳面前,哪里会有什么不能说的!”冯子材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
想要赚银钱的念头又强了三分。
他抿了抿唇,扯出点点温柔,“我就是今日不知小婳是不是喜欢吃虾和蟹,便只一样少买了些。
要不这虾和螃蟹你先吃着。
待我过两日身上更宽裕一些,我再给你买更多的海鲜好不好?”
苏婳算是头一次见这么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没银子三个字在他嘴里仿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闻声,唇角勾了勾,有些好奇地道:“过两日就宽裕,莫非冯秀才找着什么赚钱的好路子?
或是冯秀才要嫁进孟家,孟永富已经答应将家业转你做聘礼?”
“小婳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同孟家除了同村情谊,再无其他,以后可不许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冯子材被他一口一个冯秀才直接说得没脾气。
对于提到的孟芸儿如今更是只有厌恶,没有半分欢喜。
别说入赘孟家了,便是娶,他这辈子也绝不可能娶孟芸儿这样坏了名声,失了清白的女子。
苏婳似笑非笑,“不愿意说就算了。”
“不是不愿说,待我日后赚够银子,我一定细细说与你听。”冯子材摇摇头,“不过小婳你放心,以后我定会赚足够的银子,你想吃虾就吃虾,想吃蟹就吃蟹,吃不完的咱就扔,你如何开心全依着你!”
苏婳看了眼男人神色。
若不是对这个人足够了解,看着这信誓旦旦的样只怕还真会以为他有多么情深义重。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等做到了再来吧。”
说罢,没再理他。
提着食屉走回自家小院。
待男人身影消失在村尾,直接将食屉中的虾、蟹悉数倒进了院角的三个猫狗饭碗里,末了,还不忘将食屉丢到灶膛当柴火烧。
出来时,却见小黑围着饭碗转了一圈,然后,一脸失望地回到了林檎树下。
苏婳:“……”
果然,迟来的深情,一点屁用都没有,连狗都嫌弃!
而走在羊肠小道上的冯子材,俊秀的面容全是喜意,连走起路来双脚都带着风。
今日小婳愿意接受他送的虾和蟹,那就代表她愿意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只要她给一点点机会,他就一定能让她再次喜欢上自己,回到以前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小婳如今长得俊,家里又有顶会搂银子的生意,而且,方才回村时还听到村里人都在议论,隔壁村子的枣庄都到小婳手里了。
谁人不知这枣庄是府尹家大小姐的产业?
小婳竟能同府尹家的大小姐一起玩,还能从她手里赢这么一份彩头,说明她和汤山府官家小姐的关系都不错。
比起像个寄居蟹一样住在他家里的孟芸儿,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待他们日后在一起,他便可以将娘接回来,一起帮她打理枣庄、酒楼这些产业,还有她认识的柳小姐,覃家少爷小姐,全都可以成为他仕途路上大有裨益的助力,荣华富贵皆如唾手可得。
如果来时想在赌坊赚银票的心思是五成,那现在便是十成十。
小婳,他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