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打扰,当苏婳再次带着银针往木屋走时,已经快到申时。
斗大的太阳半悬在伏虎山山头,为苍翠的大山披上一层金纱,山脚木屋前,男人着一袭雪色长袍,安安静静坐在藤椅上。
冷峻的面容,在光下,多了几分温度。
少了一些平日里的生人勿近。
苏婳站在院外半晌,原先乱糟糟的心情突觉好了不少。
果然,长得好的人与物,光是看着,都能令人舒心。
“婳儿来了?”
男人扬唇,不知是苏婳的错觉还是如何,一抬头便见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右边衣袖。
那眼神,更像是想要将袖子一下给撕碎。
她下意识定了定心神,“这不正好七天过去了么,到给你施针的日子了,过来看看你有没有时间。”
萧锦寒眸色深了深,声音低沉,“婳儿来找我,不管何时,都有时间。
我们进去吧。”
说罢,便直接站起身往木屋大门走去。
“等等……”苏婳瞧着男人突然的动作,有些发怔,“进去,进去哪儿啊?”
萧锦寒唇瓣翕动,“去书房。”
苏婳听得书房二字,脑袋里一下就想到那一晚的窘迫,立马将头摇得如拨浪鼓。
“不,不用去书房,施个针而已,在这个椅子上便很好。”
男人闻声回头,正好瞧见少女酡红的脸颊,不由往前走了几步,低下头缓缓凑到她耳畔。
“婳儿这是想到什么了,脸色竟然这么红?”
炙热而撩人的声音,犹如贴着耳朵灌入,一下让苏婳像是踩着尾巴的猫,弹得老远。
整个人更是从脸颊红到脖子根。
“我我我我……我能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你别在这乱说,谁脸红了,明明是上头太阳太大,晒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往后退。
眼见着三两步后就要退出木屋院外,只听得风声轻动,一双大手又贴着衣袖将人拉了回来。
男人将人揽在怀中,只一瞬,又松开来,连同眸中的炙热一同压下。
“婳儿既然喜欢在外面,便听婳儿的,我们现在便开始施针罢。”
说罢,便十分主动地坐回圈椅中,三两下将右腿裤腿给卷好。
又利落地移了一张干净的凳子放在旁边。
苏婳见状,抬眸悄悄瞪了男人一眼。
都说武将只会舞刀弄枪,嘴皮子功夫弱,可眼前这人的嘴,浑然不像从战场回来的人,倒像是会雕花的纂刀。
一句话,硬是能说出几个意思来。
还让人完全没法找地反驳。
萧锦寒慵懒躺在圈椅上,笑看立在原地的人儿一眼,“婳儿可是改变主意了?”
苏婳微微一笑:“不,现在就好。”
说罢,也不再看他,从袖口拿出银针包,捻起一根银针,率先在他犊鼻穴落下。
知道他不怕疼,苏婳落针很快,继犊鼻穴之后,又依次将银针在足三里、上巨虚、丰隆、条口、下巨虚、阳交、太溪七处穴位落下,指尖轻捻,直至轻嗡声响起。
她看着银针莹白的针尾,思绪也渐渐回归冷静,“今日是第二次行针,待再行针两次,右腿部分的毒就可以排出,届时,便能恢复正常行走。
至于心肺经脉之中残存的毒,只需要找到魂断便可以完全解除。”
红霄花他们在伏虎山山顶寻得,云莲也在南疆雪山找到,如今都放在她空间里保存。
三虫三花毒的三味解药,只剩下最后一味,魂断。
萧锦寒默了默,“手底下的人去西戎沙漠里寻了一整个月,暂时还没找到魂断的下落。
现今,唯有西戎王室之中似有一株魂断。”
“西戎王室?”苏婳闻声,不由有些吃惊。
她对于西戎的最初印象还是在覃家,当时她带了一筐子苹果送给覃玉成,那时她才知道这个苹果在西戎叫林檎。
而林檎在西戎是国树,也是西戎王每年向大禹进贡的贡品之一。
西戎既然需向大禹朝贡,便是进贡国,同大禹行君臣之礼。
而萧锦寒的外祖父是大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恭亲王,他又是恭亲王极为宠爱的外孙,如果魂断对于西戎作用不大,俞家自是早想办法将它寻了回来。
苏婳想到这,眉头轻皱起,“西戎王室之中也有人需要这味魂断,对吗?”
“婳儿猜的不错。”萧锦寒点点头,对于她的敏锐并不吃惊,“西戎王前不久病重,西戎巫医一直在找药给她治病,这魂断,正好是其中之一。”
他说到这,看到少女紧皱的眉头,不由勾唇笑了笑,“婳儿不必担心我,这魂断既然能有第一株,便能有第二株,左右不过是费些时日去找罢了。
毕竟,我可是早就答应好婳儿,解毒之后就要以身相许,可不会轻易就这么死掉。”
“谁答应了!我才不管你呢……”
苏婳没好气看他一眼,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只好这事暂且按下。
转而又将枣庄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子琛这儿可有合适的人手?”
萧锦寒听完来龙去脉,忍不住嘴角轻翘起,“你觉得俞风俞雨两个人怎么样?”
对于婳儿有问题第一时间想到他,他很开心。
不待她回答,又补充道:“若是婳儿不满意这俩兄弟,要不就前几日在伏虎山山顶看到的那一群黑衣下属……”
正巧赶回来禀告的俞风:“???”
所以,他在自己主子眼里就是一个可以随时送出去的人,不,应该是送都不一定能送出去的……
男人一脸木然,却情不自禁想到每次在老苏家的好日子,跟着主子夫人其实也很不错啊。
不过,他耳朵刚竖起,就听得苏婳一口回绝的声音,“不成不成,我就是找几个能干农活又懂点武功的,让他们去枣庄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俞风:“…………”
他竟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萧锦寒听着后面一阵起伏的气息,额角几不可闻跳了跳,想了想道:“我先前在镇南军营中有一批伤退的士卒,在进军营之前多是出身庄户人家,既会农桑,也有些身手,唯一不足的便是身体或多或少有些残缺,婳儿若觉得可行,我可以给他们去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