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材眉头皱了皱,“我不过是做梦,又不是真去赌,娘何必气成这样?”
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撅个屁股她都能知道究竟是想放屁还是撒尿。
现在这明显敷衍的态度,看得冯母一瞬间心凉透了,盛怒同失望叠加之下,径直冲进灶屋拿了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冯子材,你要是再敢去赌坊,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少年看着那明晃晃的刀,瞌睡刹那间全醒了,赶忙起身朝冯母走去。
“娘,你这是做什么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刀子可不长眼,你赶紧放下刀,万一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
“你不要过来。”冯母闻声,反而将菜刀更贴近脖子几分。
眼泪流得更凶了,“我老婆子命苦,早早死了男人,拼死拼活才将你从一个奶娃娃拉扯成人,又省吃俭用供你读书,好不容易供得你考上秀才,其间受了多少苦,被人指摘多少回?
但我从来没在你跟前抱怨过一回,只盼着你能出人头地,从这破村子里走出去。
可你倒好,好的不学尽学坏的,竟然染上赌瘾,欠那么多债,分明就是逼我老婆子去死啊……”
妇人越说越激动,手上的菜刀不经意蹭到脖子,血珠子瞬时飚了出来。
“娘!”冯子材惊呼出声,赶忙上前将刀子夺过,“娘,你有没有事?我现在就去请大夫来,你等我……”
冯母也有些吓着,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拉住冯子材,泪眼婆娑,“不用瞎费功夫去请大夫,反正我这条老命也没人在意。
早些死了也好,省得再被你给气死。”
冯子材看得心里也不好受,“娘!你别这样说,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去赌坊了。
其实,我刚开始想赌银子,也不过是想多赚点银子,能给小婳买些天香楼的海鲜……”
“你说什么?!给苏婳买海鲜!”冯母听得双目瞪圆,连伤口都顾不得了,“你是说,你去赌坊赌钱是因为苏婳那个丫头?”
这两日,她一直没能想明白,为何当初乖巧听话的儿子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问他也是一副锯嘴葫芦样。
还以为是孟福带坏了自家儿子,毕竟儿子就是为孟福婚事回来的,却根本没料到竟然因为苏婳。
冯子材面皮臊得慌,连连摇头,“不关小婳的事,是儿子一厢情愿,想要给她买些喜欢的吃食,化解以前的误会。”
冯母看着他这神情,一下就明了自家儿子的心思,她心中顿时有些酸涩,海鲜这般金贵的物什,她老婆子大半辈子从没尝过味。
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从没想着给她这个当娘的吃一口螃蟹,却是为了苏婳宁愿去赌坊这种肮脏地儿。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妇人眸光闪了闪,“苏婳方才回来了,你可知道?”
“小婳回村了?”冯子材闻声,眼神顿时一亮,抬脚就想往屋子外头去,待看到自己一身脏兮兮的模样,又顿住了脚步。
妇人将他神色全部看在眼里,循循道:“老苏家如今翻了身,不同往日,我们有误会就想法子去化解便是。
毕竟,你同婳丫头十数年的情谊做不得假,她往日心心念念全是你,自是不可能两个月就变了。
现在的关键,是要想法子将这二百两的赌债给还掉,没有一个姑娘家会喜欢臭赌鬼。”
冯子材听到这,顿时颓唐地抓着脑袋,“二百两,又不是二两、二十两,一时间如何还得清?”
他和孟福分别欠了赌坊二百两、五百两,本来前日还不起银子就要剁一只手的,可因着官差在的缘故,赌坊便多给了一个月的宽限。
可一个月后,若是还不了钱,还是会要剁手。
当初不那么贪心就好了,他如果赚一百两时就收手,而不是将王二狗救的那个所谓老手离间过来,现在欠债的就不是他,而是王二狗了。
孟母眸色微深,“老苏家现在银钱多的使不完,又是酒楼,又是庄子的,我们完全可以让苏婳帮忙啊。”
“让小婳帮我还赌债?!不行!这怎么行?绝对不行!!”少年听言,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
他只盼小婳不知道他欠下赌债的事。
更别提让她给他还赌债,一旦用她的钱还这赌债,他这一辈子在她面前都挺不直腰杆子。
冯母幽幽叹口气,“为娘的意思不是说让她帮忙还钱,我们可以先跟苏家借呀。
二百两银子说多不多,但娘和你都还年轻,以后可以帮苏家干活再一点点还清。
娘看过苏家的大酒楼,比天香楼还气派几分,村子里不是有许多村民在酒楼帮苏家干活么?我们娘俩也可以干。
婳丫头是个念旧的人,而且你欠下赌债根源也是为给她买螃蟹,她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村民们先前说的那番话,她并未真的放心上,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家子材可是苏婳喜欢十三年的人,旁人又怎么可能争得过,更别提老萧家那个没用的瘸子!
冯子材有些心动,却依旧没应声,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张不了这个口。
冯母见状,只得无奈笑了笑,“只要你乖乖不去赌坊,苏家那边让为娘去说。”
村尾,苏婳一行人回到小院时,苏白氏几人正好去了枣庄,只有苏穗一人在家。
在简单用过早饭后,苏婳带着五福临门的玉盒进了伏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