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食堂内的所有人，无论是刚来的蜀王卫也好，还是闹哄哄的大唐府兵也罢，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顺着声音的方向，缓缓抬头望去。

    就看见二楼中，副总管程咬金正站在二楼大厅的围栏里，面色不悦地看着他们。

    程咬金那高大魁梧的身躯犹如一座铁塔，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不满与责备，仿佛在质问楼下的众人为何如此不守规矩。

    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穿常服的少年，那少年身着一袭简洁却不失华贵的锦袍，锦袍的质地精良，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少年身姿挺拔如松，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

    他的面庞虽显稚嫩，但双眸中透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睿智。

    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藏着无尽的智慧，让人不敢轻视。

    看着他们的样子，想来从他们走进食堂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尽收眼底。

    相比于副总管程咬金的面色不悦，那少年的表情却显得格外平静。

    他双手轻轻搭在栏杆上，手指修长而纤细，动作优雅而大气。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让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的那些大唐府兵。

    在程咬金朝一楼食堂大厅内，手底下那群不争气的府兵，嚷嚷了一句话之后，就算他一向自诩行军打仗，带兵入神，此刻也是坐立难安。

    即使脸上浓密的胡须，也难以掩盖他此刻的窘迫。

    “燕王殿下，今日，真是让你看了笑话，这群兔崽子们，平日里散漫惯了，没想到闹出了这等笑话。”

    程咬金满脸羞愧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只不过，一番略显自责的话说完。

    见到李恪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程咬金顿时也有些急了。

    为了挽救一下脸面。

    他在李恪面前，强撑着这样说道：“不过，他们毕竟是大唐最精锐府兵，只是在小节上有所疏忽。在战场上，俺老程可以保证，他们绝对都是勇猛无畏的战士。”

    程咬金的语气坚定而自信，仿佛在向李恪证明他所带领的府兵的实力。

    “只是今日这事，确实是他们做得有些不妥。燕王殿下放心，事后，俺老程定会将他们好好收拾收拾。”

    程咬金的眼神中透露出某种决心，似乎从某些方面觉得，他不能让府兵们继续这样散漫下去。

    听到程咬金的话，李恪连忙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对于大唐府兵的军纪如何，李恪还真就不在乎、无所谓。

    毕竟这些府兵，又不是他的燕王卫。

    在看到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燕王卫，在军纪上和这些大唐府兵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

    说实话，李恪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豪与感慨。

    他回想起自己训练燕王卫的点点滴滴，那些艰苦的日子里，他与士兵们一同吃苦，一同成长。

    如今看到燕王卫的纪律严明，他感到无比的欣慰。

    见到程咬金一脸自责的样子，李恪接着说道。

    “卢国公，你这是干嘛？小王既不是监军，又没说什么，你干嘛这么不自在？”

    李恪的语气轻松，带着一丝调侃。

    程咬金听到李恪的话后，也是一愣。

    心想道：“对啊？他燕王又不是御史大夫，我紧张什么？”

    他怔了怔，看向李恪那打趣的表情，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为何会这么紧张的答案。

    只是这时的他，却不知道，这种心理现象叫做“环境影响下的自我审视”。

    在这燕王的营地中，周围的井然有序和严明军纪。

    让程咬金不自觉地从他人的视角去看待自己所带领的府兵。

    暂且不论战力，当他看到两军在军纪上的差距时，那股子羞耻感便油然而生。

    再者，每一个常胜将军，都对自己带的兵，有着很高的期许。

    程咬金自然也不例外，他一直以自己带领的府兵为荣，认为他们是大唐的精锐之师。

    但当他们的散漫，在他人面前暴露无遗时，也让程咬金觉得脸上无光。

    这才导致程咬金在李恪面前，如此局促不安的主要原因。

    “不过，卢国公，这军纪虽然不能说，代表绝对的战力，但或多或少的也能反映出一支军队的风貌。虽说楼下的兄弟们，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确实情有可原。”

    很显然，李恪经过这两年的磨砺，穿梭于深宫和外廷。

    尤其是在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一众朝廷大佬面前历练。

    已经懂得了如何把握说话的分寸与态度。

    他看着程咬金那略显局促的模样，语气一转，继续说道。

    “只不过，他们若一直这样在食堂里面闹哄哄的，这顿饭得吃到什么时候！？”

    李恪的眼神中透露出成熟与稳重，他深知在这个时候，既要给程咬金一些压力，让他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不能过于严厉，以免伤了他的自尊心。

    好在，下面的那些府兵，在看到他与燕王李恪之后，终于有所收敛。

    他们开始努力调整自己的队伍，只不过因为之前太过散漫，调整起来还有些手忙脚乱。

    有的士兵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人，又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程咬金见状，再也忍不住了，他那洪亮的声音在食堂中回荡。

    “你们这些混账！在这丢人现眼，看看你们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军人的模样！”

    程咬金的声音如洪钟一般，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尤其是站在他身边的李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震得瞳孔微微一缩，耳膜都有被震破的趋势......

    “都给我排好队！你们平日里的威风都到哪里去了？就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今日在燕王殿下的营地里，你们要是再如此丢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那声音如洪钟一般，在食堂里回荡不休。

    程咬金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他恨不得立刻冲下去，将那些不听话的士兵狠狠地教训一顿。

    见到程咬金怒目圆睁，那浓密的眉毛都快拧成了一团的样子。

    府兵们也一个个噤若寒蝉，他们的动作更加谨慎起来，努力让自己的队伍整齐有序。

    经过一番折腾，队伍终于变得有模有样了。

    这倒把李恪看的有些失神。心里喃喃道：“果然不愧延续了近 200 年的府兵制。这种闲时为民、战时为兵的模式，还是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即便有些散漫，但稍加整顿，便能重新找回军人的姿态。”

    李恪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府兵制的赞赏，他深知这种制度的优势和弊端。

    在和平时期，士兵们可以回家务农，为国家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

    而在战争时期，他们又可以迅速集结，成为一支强大的军队。

    然而，这种制度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士兵们的纪律性不够强，需要不断地加强和训练。

    李恪目光从府兵们身上收回，看向程咬金说道：“卢国公，这些大唐府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过来。可见其底子打的实在是不错，只是在本王所准备的饭菜面前，这才乱了方寸。不过这也无妨，毕竟人都有馋嘴的时候。”

    李恪说着，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笑容温暖而真诚，让人感到一种亲和力。

    程咬金余怒未消地说道：“燕王殿下，他们就是欠收拾。这一路上来，散漫惯了，今日若不是在您的面前出丑，俺老程还不知道他们竟如此不成体统。”

    程咬金的语气中依然带着一丝愤怒，可见他对府兵们的要求，平时也一定不小。

    李恪闻言，看向程咬金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些大唐府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过来。可见其底子打的实在是不错，卢国公也不必太过生气。回去加练几次，想必就一定会改正过来。”

    李恪的话语中充满了宽容和理解，他深知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能够认识到错误并加以改正。

    说着，不等程咬金回应，李恪又道：“卢国公，刚才你也口头好好将他们教育了一番，这一茬算是揭过了。”

    “不过，兄弟们既然来到了，本王的地盘，古人不是说了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说话间，李恪指了指楼下排队打饭的府兵，大笑着说道。

    “兄弟们，大老远的来到我的封地，这要是不表示一下，未免显得本王太过小气。不如我请兄弟们喝杯酒如何？”

    李恪爽朗地说道，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充满了豪气。

    “这...这...”

    一听李恪要请客喝酒这句话，饶是程咬金也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李恪会如此大方，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两桌人，而是几千的府兵。

    就算是一人一碗，二两酒，估计也得消耗掉近两千斤。

    而醉仙楼最劣质的酒水，也要五十文钱一斤。

    这要是请所有府兵喝酒，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程咬金心中暗自盘算着，虽然他知道李恪家底丰厚，但这么大的花费，外加地上藩王擅自酬军，有那结交、贿赂大军的嫌疑。

    这让他不禁有些犹豫。

    想了想他连忙说道：“燕王殿下，这可使不得。他们刚刚犯了错，哪有资格让您请喝酒。”

    程咬金的语气如常，一点也让人听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除了没必要让李恪为这些府兵花费如此之大的开销外。

    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决心。

    只不过，程咬金才刚刚一反对。

    李恪就抬起右手，摆了摆手道：“卢国公不必如此，些许酒水而已。今日就当是为大家接风洗尘，也正好让兄弟们放松放松，晚上好睡一个好觉。”

    李恪的语气轻松而自然，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府兵们听到李恪要请他们喝酒，都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纷纷看向程咬金，眼中带着期待。

    他们没想到燕王殿下会如此大方，竟然要请他们喝酒。

    在这个时候，他们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眼见推脱不过，程咬金只好咬着牙，继续劝说道。

    “殿下，你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应当知道，一般而言，军中禁止饮酒。殿下此举虽出于好意，但恐会坏了规矩，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者，若是此事传到陛下耳中，难免会让陛下有所疑虑。殿下一片好心，俺老程和兄弟们都心领了，但为了大局着想，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李恪闻言，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角，淡淡说道。

    “卢国公所言不无道理，但兄弟们远道而来，历经辛苦，本王只是想略表心意，让大家放松片刻。且如今战事未起，偶尔破例一次，也可鼓舞士气。本王相信陛下若知晓本王的初衷，也不会怪罪。卢国公不必过于担忧。”

    “更何况，我也只是准备一人一杯，想要让他们畅饮的话，说实话，北地也没有这么多酒水。”

    说到最后，李恪自顾自的大笑了起来。

    听到李恪打趣的话，程咬金也配合的大笑起来。

    他知道军中禁止饮酒，但李恪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好继续拒绝李恪的好意。

    只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了一句。

    “只不过，本国公终究只是副总管，还是得征得一下卫总管的意见。”

    程咬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他知道自己不能擅自做主，需要征得卫总管的同意。

    此时，食堂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府兵们期待着能够喝到燕王殿下请的酒，而程咬金则在考虑如何征得卫总管的同意。

    李恪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淡然，仿佛对结果并不十分在意。

    在他看来，自己除了想要获得这些府兵们的一些好感，方便他开展之后的计划外。

    他根本无所谓卫孝杰和程咬金的赞不赞同。

    就算是他们不同意也无妨，这反倒是为他节省了一笔不必要的开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