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暗了半边天空……
她沉睡的时间越来越没规律,半刻清醒,半刻沉迷,好像随时都要起不来的样子……
可是她有太多的事要做,太多的人要关怀,她没有时间再睡下去,所以,每当忍不住要睡时,她都用簪子狠狠扎破手心,让钻心的疼,清醒混沌的大脑。
今天的雨太大了,噼里啪啦,仿佛天空裂开道口子,雨下来就没个停歇,砸在地面,溅起一个个水花……
宏礼为女儿取名,宏九儿,意为九月而生。
小光刚生产完躺在床上疲倦乏力,天雪去看她时,她正在睡觉,小九儿应是听到外面可怖的雷鸣,一直哭个不停,宏礼抱着孩子,笨手笨脚,又不忍心叫醒妻子,只得在屋里来回踱步,看到天雪进来,勉强一笑。
天雪从库房拿了些名贵药材过来,叮嘱道,“你把这些煎了给小光补补身子。做娘的把身体养好,孩子才会健康不是,用完了,我再叫下人送些来。”
“这些……”
宏礼拆开一包,惊谔道,“都是庄里极为珍贵的药材,庄主费了好大劲才搜罗到,不曾轻易赠人的……”
“那又如何?”天雪问。
“这些名贵药材,宏礼不能收。”宏礼央抱着孩子毅然拒绝道,“请小姐叫人带走。”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带回的道理,你且收下吧。”
“小姐,这本是宏礼身为铁卫统领的本份,莫说如今庄主不在,就是御剑山庄空无一人,宏礼也不会贪图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说,小光也不希望我这样。”
天雪笑笑,“我认识的她可不是这样的哦!”
宏礼为难的看着天雪。
天雪把药材放在桌上,对他意味深长一笑,“庄主不会责怪你的,因为这些药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算没有意义那也该是庄主做主赠予,万万轮不到月小姐替庄主行事,御剑山庄向来男子当家,希望小姐莫再做出越矩的行为。”
宏礼斩钉截铁地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所以自己的好心,反倒遭人唾弃了么。
是以为自己要在天奇不在的时候夺取当家的位置吗?
天雪觉得好笑,同时又对月牙与天奇长久以来积存的矛盾感到一阵心酸,明明都让月牙从御剑山庄出嫁了,怎么庄里的人还是这么排斥她?
因为自己吗?
天雪叹息一声说,“你不收,便也是看不起月牙,身为铁卫统领,应守属下本份,只是太过迂腐和盲目,就有些固守自我了,你无非觉得我越矩,擅自动用了庄主当做宝贝的东西,可是他如今不在庄内,难道你要遵从他的命令,墨守成规到御剑山庄灭庄么?”
“你……”
宏礼对她的话感到一丝愤怒。“就算有天御剑山庄要被灭庄,宏礼也会誓死护庄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披肝沥胆的忠诚倒与曾经的铁风有几分相似,天雪不禁为天奇感到高兴,“你能说出这番话,证明你的心在御剑山庄,我很高兴,只是宏礼,做人要懂得变通,在保证家人安全的情况下忠诚,才是天奇的福气啊!”
天雪拍拍他的肩,轻轻摸了摸他怀里咿呀哭个不停的九儿,“把药吩咐下人煎了,给小光服下,你哄睡九儿后,就来花厅找我。”
宏礼迟疑点头,“是。”
冷寒星端坐于御剑山庄花亭内,相比于之前的嚣张,现在收敛了许多,童博已经不在庄内,他带着下属大张旗鼓进来,倒是别样的神气。
外面风大雨大,末日的压迫感时时让人恐惧,天雪穿过长长回廊,大步流星走进花厅,她一早便听下人说这人来了,存心晾他一晾,所以,去看过小光后,才姗姗来迟。
冷寒星瞧着是个女人坐上主位,眼神中流露出不屑,“怎么,如今御剑山庄需要靠个女流之辈来撑场面了?我要见的是尹天奇尹庄主,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天雪淡然,“公子再三来访,无非是想让尹天奇参加国师盛宴,我替他答应了。”
“国师邀请的可是尹庄主,你有什么资格替他答应?”
冷寒星蔑视着她。
天雪轻笑,“国师要的不过是御剑山庄能做主的人,你回去复命便是。”
天雪的傲气凌人倒让冷寒星不知所措,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说。
“外面风雨交加,一时半刻还停不下来,公子出门在外,投栈诸多不便,不如在御剑山庄暂住下如何?”天雪笑问。
冷寒星摸不透天雪什么意思,却也不扭捏,说,“那就叨扰了。”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天雪问。
“冷寒星。”
天雪笑笑,抬头嘱咐刚过来的宏礼道,“安排客房带冷公子去休息。”
宏礼看是冷寒星,目光骤冷,却还是恭敬地回了天雪一句,是。
倾盆大雨将世间一切都阻隔断,满目苍凉尽是秋。
这恐怕是一年来最长最久的一场大雨吧。
御剑山庄池子里的水都快满了,庄里好多植物都被雨水打得零落不堪。
宏礼安排好冷寒星,又折回了花厅,看到天雪倚在亭内,撑着伞快步走了过去。
“这场雨就像一场灾难,不到尽头,不会停歇。”
天雪侧身对着他开口说,“冷寒星背后那人才是灾难的根源,所以,我们不仅要去参加那场盛宴,还要大张旗鼓的去。”
“你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给我。”
宏礼想问的都在她说的这番话里,只得点头应道,“是。”
天雪伸手朝雨里一挥,拦腰斩断水幕,“监视的同时,我们还需要保证这人的安全,知道吧。”
宏礼看着恢复连贯的雨幕,心中不觉对眼前女子多了分敬畏,“知道。”
“还有,这件事不需要禀告天奇。”天雪说。
“为什么?”
“让他好好养伤吧!”
天雪眺望着远方说,“他好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