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了六月。
经过半月的‘戒断’,晟儿总算不再闹着要找哥哥姐姐,但他开始黏母亲。
秦音走到哪里都带着他。
这日她来探望叶青青,卧床养胎大半月,胎相总算稳住了。
“...如今也四个月,再将养半月,到时若身子没什么异样,便可以试着下床走动。”秦音道。
叶青青听罢大松口气,脸上漾开笑意。
“谢谢大嫂。”
秦音浅笑点头,起身准备告别。
“晟儿待不住,我带他先走了,免得吵到你。”
“大嫂!”叶青青连忙唤住她,“关老说,我怀的是女儿...?”
有经验的老大夫,三四个月便能把出孩子是儿是女。
叶青青还专程问过关老大夫。
秦音立在床边,闻言安静看她,没说话。
叶青青忙摆手解释,“我没有重男轻女,这样艰难才怀上,于我来说是儿是女都好的,我只是想知道,心里有个数。”
看她眼神真挚,不像佯装。
秦音颔首噙笑,“是女儿,男人都爱女儿,你大哥最爱乐乐了。”
叶青青眨了眨眼,也抱着肚子笑起来。
女儿好,她跟文洲就放心了。
如今局势,总觉得战争离得不会不远,女儿至少只需要被人护着,也不用背负太多责任和重担。
纪文洲只盼是个女儿呢...
*
从叶青青的公馆出来,秦音想到同样有身孕的胡芝瑶,且钟淮泯也不在湘城。
于是交代寒露去钟淮泯的公馆。
胡芝瑶的身孕已经快六个月,她也不怎么在外走动,只偶尔去一趟铺子里。
自经历了兄长被害的噩耗,她消沉了几个月,也看清很多事。
以前她很看重生意,因为过过苦日子,总觉得有钱能使鬼推磨。
嫁给钟淮泯后,又尝到了权力带来的甜头,生意也得益于此,可谓顺风顺水了一段时间。
人生起起落落,胡芝瑶都经历过了。
如今她很多事情都看淡,只敬重生命,看重自己的亲人和家庭。
她安心养胎,期望自己和钟淮泯的第一个孩子平安降生。
拥有了这个孩子,两人才算成为真正的亲人,这个家才成样子。
秦音到的时候,她正在后院里栽花,匆匆迎出来时,手上泥都没能洗干净。
“夫人,不知道您要过来,失礼了。”
秦音看她笑盈盈的,面色红润,人也丰腴了一些,心下放心。
她莞尔:“闲着没事,来看看你,在忙什么?”
“在种花,夫人到我后院看看?”胡芝瑶热情邀请她。
秦音欣然前往。
这座小公馆的后院,如今花开盛景,墙根下种满了爬藤蔷薇和许多矮花,五颜六色随风摇曳,看得人心情跟着好起来。
秦音含笑夸赞,“真不错,你下了不少心思。”
胡芝瑶在女佣端着的铜盆里慢吞吞洗手,听言笑语:
“闲着也无事,把家里打理整齐漂亮一些,自己住着也舒坦。”又说,“夫人若闲暇,可以常来喝茶,左右我也一个人,正想与人说说话。”
秦音眼尾笑意不减,看向被寒露带着在院子里乱跑的晟儿:
“我如今难能闲暇了,这一个黏人精,撒不了手,带他来,早晚要将你精心培育的花给嚯嚯了。”
胡芝瑶顺着她视线回头看去,继而失笑道:
“小少爷很快就长大了,也只能黏夫人这一两年,您还是珍惜这段时光,听说男孩子七八岁上有了心事,就不爱跟母亲说了。”
秦音听言微怔,随即苦笑:
“让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怅然了...”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说笑片刻,秦音又坐下喝了壶茶。
临近正午,她婉拒胡芝瑶的留膳,便带着晟儿上车离开。
回程时,汽车开过主街区,秦音看着车窗外繁华街景和忙碌人潮,许是受到了胡芝瑶那份看淡心态的影响,突然意识到,当下生活的确很不错。
最近身边人过得都很好。
每个人都心想事成,日子过的合心意且舒适。
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不幸。
章谨和纪欢颜生了龙凤胎。
展翔和冬荏也有了儿子。
纪文洲和叶青青盼了许久,如今也得偿所愿。
钟淮泯娶了胡芝瑶,安定下来,两人也很快开花结果。
她跟纪鸿洲,熬过了大灾大难,拥有两儿一女,孩子们聪慧又康健。
每一对夫妻都恩爱,每一个小家庭都美满。
纪军兵强马壮,湘城繁华富庶。
至于徽州...
秦音眼睫轻眨,大哥已经开始让峰儿接触政务,学着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少帅,在培养少帅这件事上,傅家也会全力以赴。
关于培养少帅这件事上,傅家跟大哥应该目标一致,想必状态也是从未有过的和谐。
车子行至海岸路,秦音降下车窗。
朝阳明媚,海风清凉,驱散初夏的一点热意。
她思绪万千,心态却越发平稳宁静,直到想起了傅文睿。
秦音眼睫轻眨,看向在怀里睡着的小儿子,突然轻声开口:
“去看看傅文睿吧。”
寒露扫了眼后视镜,低声应是。
*
小孩子精力旺盛,但往往觉也来的突然。
晟儿在车上摇摇晃晃,很快就钻到秦音怀里睡着了。
汽车停在公馆外,小家伙也没醒。
秦音轻手轻脚抱了他下车,寒露跟在旁边,用手给孩子遮挡住日头。
当进庭院,陈继明举着伞匆匆迎出来,罩在秦音母子头上,怕吵醒孩子,悄声问:
“小姐怎么突然过来?可用过膳?”
秦音摇了下头。
三人走进前厅,陈继明连忙收了伞,带秦音到客房里放下孩子,就转身出来,交代女佣再去备膳。
回身见秦音从房里出来,他干笑解释:
“我已经吃过了,他也正在吃,我叫人去给小姐备膳,您先上楼坐一坐?”
秦音没说什么,交代寒露盯着孩子,便径自走出走廊,朝楼上走去。
陈继明跟在她身边。
秦音压低声,“他可是要午睡了?”
陈继明忙摇头,“还不睡,午膳前做过康复,又沐浴过,如今精神很好,白日睡得也很少。”
两人说着话上了楼,秦音一抬眼,瞧见立在房门外的女人。
阿玫恭敬低头,“夫人。”
“阿玫。”
秦音笑了笑,同她打过招呼,便进了房间。
上次傅盛荣来过电报后,傅文睿便默许阿玫回来为他做康复。
算来,时间也有两个多月了。
秦音看向坐在床上的人,只觉傅文睿如今是君子如玉,眉眼间极富神采,有一种新鲜的生命力在他身体里焕发。
傅文睿瞳光清亮看着她,面上噙着淡淡笑意:
“怎么突然过来?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还活着这件事。”
秦音白眼轻翻,走到床边,在凳子上坐下,故意学着他噎人的语气:
“想你了,来看看你,行么?”
傅文睿目光顿了顿,安静看她,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