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不免唏嘘叹道:“竟是大夫人和二公子。”
前几日大夫人待玉姨娘如何,她是看在眼中的,怕是当时的玉姨娘在大夫人心里头的位置,压过了雪姨娘甚至是她家主子。
这转头便让丫鬟给绑在床上了。
傅禾菀扫过床头放着的空碗,拿起桌上的药膏打开看了一眼。
“少夫人,您找姨娘可是有事?奴婢担心姨娘疯病上来伤着您……”
傅禾菀瞥了眼丫鬟,“无碍。”
傅禾菀坐到床边,看向玉姨娘,“你那个叫翠茗的丫鬟,说你曾托其他丫鬟去买了一种香,可记得在何处买的燃香?”
玉姨娘眸光一直是散着的,听了傅禾菀这话,眼珠子僵硬的转了转,忽然挣扎了起来,又叫又闹。
“不给,不给!是我的,公子爷是我的,是我的!”
春桃吓了一跳,急忙护着傅禾菀起身。
“主子,您没被她伤着吧?”
“无碍的,没伤着我。”傅禾菀亦是紧张的后退了半步,又走到了香炉前头,拿起帕子,捏住香炉盖子揭开。
里面有燃尽的香,还散发着阵阵特别的香气。
她拿起旁边清理香炉的的木铲,将香灰铲起来一些,放到了帕子上,包好。
“你好生照顾着玉姨娘。”
傅禾菀说完,便带着春桃离开了。
那丫鬟狐疑地看了眼香炉,也从玉姨娘的柜子中找出一方干净的绢帕,将灰铲出来一些,放到了帕子之中包好。
她出了揽月阁,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没人之后,这才关紧了院门,朝着解语院小步走去。
解语院。
雪娘面色苍白的躺在丝绸软褥上,旁边有粗使丫鬟照料着。
瞧见这个药都上不好的笨丫鬟,雪娘又疼的怒气都发不出来。
她前日被打了十几个板子疼晕了过去,她从不知,打板子竟是这般滋味,那腰怕是要断了。
偏打板子那些下人事后还告饶,说什么用了最轻的力道,只当是挨了五个板子,两日后便能下床。
一想到若是广平侯府的下人没眼力劲儿,真像是哥哥说的那般,打了她二十五个板子,那她怕是真的要被活活打死了。
“姨娘。”
外头响起了一道又虚又紧张的轻唤声。
雪姨娘抬了抬手指,绿儿跪下,“主子,您想说什么?”
若是香儿在,哪里需要她白费口舌,雪姨娘气的没了劲儿,“让外头的人进来。”
绿儿朝外头喊了一声,“姨娘让你进来。”
外头的丫鬟走了进来,绕过屏风,朝着雪姨娘磕了一个头,“姨娘。”
“揽月阁,怎么了,那个贱蹄子,她,死了吗?”雪娘手指死死地攥住了软枕。
这个丫鬟是她昨日让吕贵家招过来的。
眼下玉儿疯了,她若是不想被困死在揽月阁里照顾一个疯婆娘,就肯定会为她所用。
这里两日,玉儿那个贱人是没喝过一口药,用匕首割开那伤,也没人给她上药膏。
她便要看到这个贱婢活活疼死。
这便是这个贱婢牵连到她的下场!
她今日一早便让吕贵家的出去打听了,一打听之下,吓了一跳,那个翠茗,竟是自缢那丫鬟的亲姐。
她便知道,此番她是被这个翠茗这个贱婢给算计了。
那玉儿那个贱蹄子腹中的孩儿,怕也不是个死胎。
好毒的计谋!
她竟因为一个贱蹄子腹中的贱种,被宋淮厌弃,被广平侯夫人恨上,还被哥哥当众铁面无私的罚了。
哥哥在老夫人那里,那般不顾兄妹情面,她此番怕是广平侯府,要怀疑她背后的靠山是否牢靠了。
雪娘想到这里,眼泪又是掉个不停。
区区两个贱婢罢了,竟让她变得如此凄惨!
玉姨娘该死,翠茗也该死!
“主子。”
跪在地上的丫鬟轻轻唤了一声。
“说!玉儿那个贱蹄子死了吗?”
“玉姨娘还剩一口气,只是主子您说,揽月阁有何风吹草动,皆要同您说,今日二少夫人来过了。”
“傅禾菀,她过去做什么?可是嘲笑玉姨娘?还是想看看她死了没有?”
雪娘擦了眼泪。
“回主子的话,二少夫人来,是问一些事的。”
“问了何事?”
“问了玉姨娘从前用的燃香,那香奴婢想来也是奇怪,玉姨娘是托院子里最小的那个丫鬟去买的,这个丫鬟是玉姨娘的亲信,昨日被管家领走了,给了侯爷那头的夏姨娘,这个香,玉姨娘往日,只在二公子来的时候才燃。”
雪娘本疼的没耐心听下去,忽地听到了这句,声音高了一些,“再说说这个香的事儿。”
“玉姨娘平日里爱惜的很,只让揽月阁的那个小丫鬟保管,还用铜锁细致的锁起来。”
那丫鬟从怀里掏出了香灰,膝行到床边,将香灰放到了床边,轻声道:“奴婢瞧着二少夫人拿走了一些,所以也拿来这些给主子瞧瞧。”
雪娘让丫鬟打开,然后也捻起香灰闻了闻。
她似是往日闻到过这种香的味道,很多年前,还在秦楼楚馆之时。
当时她那“好姐妹”,也是将这香当成个宝,见了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让她知道。
她往日卖艺不卖身,自是没刨根问题这事儿。
“原来如此,玉儿那个贱蹄子,就是靠着这个香,留住夫君的。”
雪娘想到了那几日,夫君夜夜往那个贱蹄子的住所跑。
甚至是和自己云雨之时,亦是心不在焉,草草了事。
原来竟是被这香勾了魂。
“你可和傅禾菀说了这香?”
“奴婢不曾说这香是谁出去买的,玉姨娘本来没了精神,听到二少夫人询问这燃香,护的紧,又疯了起来,二少夫人便拿了一些香灰离开了。”
“怕是翠茗那个贱婢,在和傅禾菀求饶之时,说了此事。”
恰好此时吕贵家的来了,来了之后,听了这些事,又闻了这香,有些犹豫。
“姨娘,这莫不是那个翠茗和二少夫人联手,想坑害您?”吕贵家的讨好道:“老奴想着,这玉姨娘孩子掉了这事儿,也不知翠茗有没有和二少夫人联手,这香的事儿,您要不要再想想?”
“你当我没怀疑过吗?毕竟程家那小姐出现的如此凑巧,凑巧瞧见了所有事。”雪娘冷笑。
“若傅禾菀有这种好谋略,岂能容我进府,她从来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在宫里头那次也不过是她运气好,换了宣纸,才捡回一条命。”
“而且那翠茗,也是同香儿一样,被打了板子发卖了的,这些也是你打听出来的,说翠茗是被牙婆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里头,莫非是你打听出了错?”
吕贵家从上次犯了错之后,难得重新在雪姨娘这头得了脸,自然不敢说是自己出了错。
“姨娘说得对,是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