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傅禾菀牵着小婉仪,一起送了送梁纾和梁元正。
梁元正还是不敢看傅禾菀,末了留下了一个玉做的哨子给她。
“昨日来的太过匆忙,也未曾带什么礼物,这个哨子是早些时候,我大哥送我的。”
“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傅禾菀看着梁元正手里的盒子,态度冷淡。
梁元正更紧张了几分。
“这哨子,我并未使用过,现下四处都不太平,我已和大哥请命,这段时间会来支援骥城,你拿着这哨子,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吹响他,我会立刻出现!”
傅禾菀还要拒绝,梁元正已经将哨子塞到了她手中,然后翻身上马,先一步策马跑了。
梁将军叹息,“三小姐便收下吧,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也算不得什么承诺之类的。”
这话就是梁将军在帮她避嫌。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傅禾菀便收下了。
小婉仪舍不得梁纾,怎么都不肯让梁纾走,哭的差点昏厥过去。
傅禾菀看向梁纾,“小梁将军,你带着婉仪去你那边小住几日吧。”
这次,梁纾没有拒绝,他点头同意了。
傅禾菀没想到,梁纾竟然会这般轻易就同意了。
还有一件事,也让她觉得奇怪。
就是方才梁元正说的,现在四下都不太平,梁元正还会来支援骥城。
可她今日在骥城逛了逛,没见到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甚至都没见到什么流寇,也没见到寻衅滋事的地痞。
傅禾菀心中隐约不安。
这份不安,在半个月后得到了印证。
鞑靼攻城了。
夜里火光冲天。
傅禾菀披了一件大氅,便去了主院。
院子里灯火通明。
父亲傅征和两位兄长,身披甲胄,一副随时御敌的状态。
“阿爹。”
“这么晚了,雀奴怎么来了,快回去。”傅征一看到女儿,心头一跳,脸上又是担忧,又是愧疚。
“阿爹,现在城外情况如何了?”
本该是在八九年后发生的事情,竟然提前了。
莫非,和次辅崔敬的死有关?
崔敬是鞑靼安插在大历朝的一枚最深的钉子。
但这枚钉子,被她和凌隽驰给拔出来了。
傅征简单为傅禾菀解释了一番。
骥城本就是鞑靼要入侵中原的第一道防线。
鞑靼直接派了三路兵马,围绕之势,围攻了骥城。
骥城整个城氛围变得紧张起来,城门紧闭,人心惶惶,城墙外隐约能听到鞑靼兵马集结的声音。
要攻城了。
骥城虽算是易守难攻的城池,但是这次鞑靼攻势极猛。
后方粮草供应不及,城中突然滋生疫病,大片大片的百姓病倒。
傅禾菀也坐不住了,去铺子买了药,在将军府门口搭了帐篷熬药。
“小姐,这疫病,会不会是鞑靼细作放进来的?”
“极有可能。”
傅禾菀上一世,并未听说鞑靼习作在骥城使用这般下作手段。
梁纾也没同她说过此事。
傅禾菀感觉,整个骥城都笼罩着一股浓浓的绝望气息。
她进了父亲书房,父亲正同几位将领在商议军事,看到她进来,所有人都是一愣。
傅禾菀就在一旁等着,等了许久,将军们商议结束离开,傅禾菀才上前。
“阿爹,骥城之中,肯定是有鞑靼细作。”
傅征宛若老了十几岁,“阿爹知道,但此时此刻,细作不好抓,眼下我们骥城的士兵也是一个个的病倒,能守城的士兵越来越少。”
傅禾菀还想说,若是细作不抓,那整个骥城定然会陷入更加可怕的绝境。
但是傅铮摆了摆手,“雀奴,阿爹已经派了亲卫护着你,这些亲卫不会接触其他人,故而也不会感染疫病,这些时日,你就在你的院子里待着,切莫再出门发药了,太危险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母亲,怕是也不想活了。”
傅禾菀只得将她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然后发现,母亲也在她的院子之中。
傅夫人走近,拉住了傅禾菀的手,“雀奴,这几日,母亲来同你一起住吧,你介意吗?”
傅禾菀摇头,她看到母亲红了眼眶。
她动了动唇,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她想去抓细作。
但母亲日夜陪着她,傅禾菀分身乏术。
难道,就要在这里坐着等死吗?
她不想死,也不想让父兄母亲死。
她既已经重活一世,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惨剧上演?
就在傅夫人紧拉着她的第三日,傅禾菀坐不住了,她让春桃和冬竹哄住傅夫人,然后偷偷出了将军府。
只是,她一出将军府,便听到了四处响起的谩骂声。
傅禾菀错愕。
她隐约听到了,“叛贼”,“开城献降”这样的字眼。
开城献降?
傅禾菀此时此刻,也的确顾不得抓什么细作了,她从小门返回,一路跑回了父亲的主院。
主院之中,她看到两个哥哥全都跪在地上。
大哥傅净渊额头,竟然磕出了血。
“父亲,开城献降,鞑靼军一定会屠城的,您请三思。”
傅禾菀闻言,也匆忙跑过去,跟着两位哥哥一起跪下。
“雀奴,你来作甚,回去!”傅征怒喝。
傅禾菀跪的笔直,“父亲,为何要开城献降?”
“我不想我所有的儿女都折在骥城之中,待开城献降之后,阿砚你带着你妹妹,去往梁将军府上暂时辟祸。”
傅净砚眼眶通红,“父亲,叛国,可是灭九族的重罪,我们去了梁将军府上,又当如何?父亲您是不是有其他想法,为何不告知儿子!”
傅征不想再说,他摆了摆手,几个亲卫已经将傅净砚和傅禾菀都拉了起来。
“送他们回各自院子中,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放他们出来。”
傅禾菀头疼欲裂。
她没想过,她亲自掺和到骥城这件事之中,会发生这么多变故。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上一世,便有人说她父亲叛国。
难道上一世,父亲也是开城献降的吗?
不对,她绝对不相信,父亲是这样的人。
“若是凌大人在此处,便好了。”冬竹哭出了声。
她的家人也在城中,万一城破,她的家人该如何,鞑靼人没有人性的,万一屠城,她的家人,父母哥哥,嫂子侄子,全都难逃一死。
“他在又能如何。”傅禾菀看了眼冬竹,“别提他了。”
春桃也有些愤愤,“凌大人此时此刻,怕是在准备成婚事宜了。”
门口的萋萋忍了又忍,“我家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春桃皱眉,“可是事实就是凌大人回京城,接受了圣上的赐婚,舍弃了我家小姐。”
傅禾菀实在是没力气管两人的争吵,她开始翻箱倒柜,想着办法。
然而还没等她想到办法,一入夜,傅净砚就来了,二话不说,扛起她就跑。
萋萋急忙一手一个,扯住了春桃和冬竹,也跟着往外跑。
“二哥,怎么了?”
“父亲开城献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