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看过谍战片的人都知道，对特务机构来说，一旦怀疑你有问题，无论怎么熬过酷刑审讯，都很难活着出来。

    这是特务的职业病。

    不管有没有问题，既然涉及到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直接死了更好。

    所以，在监察司手上想要过关，千难万难。

    但皇帝比监察司还难缠。

    因为他是超级AI。

    人的疑心病再怎么重，始终有打消的办法。

    伪装得忠心耿耿，通过考验后，或许还能获取信任。

    信任的时间久了，说不定连曾经的怀疑也忘了。

    AI却不会忘。

    疑点永远是疑点，就像待办的程序，始终停留在那里。

    “你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两桩了吧？”

    灵青虞坐得累了，换了个姿势，神态却依旧闲适从容。

    “你猜皇帝有没有记录下这些不和谐音符？”

    “你能让一切‘合乎逻辑’，皇帝难道就做不到这一点？”

    “西秦王假扮使者，耀光主偷偷前来，茂陵君确实没发现，但皇帝真没发现吗？”

    虽然这样的猜测，很容易陷入“我预判了你预判我的预判”这种无限套娃的死循环。

    但这次的事情，不也同样“合乎逻辑”？

    小郡主命盘中的主星之一是北斗，帝国只有一位同样道路的白泽境高手，皇帝必然指派茂陵君前来教导灵青虞。

    西秦王忽然觉醒岁星，不在皇帝预料之中，导致局面不可收拾。

    “这不正是你杀掉茂陵君的天赐良机？”

    正如茂陵君出事，黑衣女子想要去救援的时候，永定公主却迟迟不允一样。

    如果是真正的永定公主，那一刻，她或许会去救，也或许不会救。

    但在眼前这人的影响下，“会救”的概率，无限变低。

    她就是想让茂陵君死在那里。

    因为茂陵君是“永定公主”最致命的威胁。

    但如果茂陵君真的死在东境，会不会让皇帝确定一些事情？

    “多么有趣啊！”

    饶是灵青虞知道，自己很可能就是被命运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但在此刻，面对命运之诡谲离奇，还是觉得有趣。

    “永定公主”在皇家的学院潜伏了那么久，按理说，应当将皇室幼年的修行者一网打尽，能对她有威胁的对象，早就一一铲除了。

    毕竟，这样的人，总共也没几个，顶多需要下手一两次。

    修行者在低阶的时候，又很容易死，动手脚简直太容易了。

    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巧。

    茂陵君没有上过学。

    他是耀光主肆虐的受害者，一出生就因为“疑似被耀光主控制”，关进了监察司的黑牢里，等待命运的宣判。

    如果没觉醒，成年后就处死。

    但茂陵君不仅觉醒了，还是“辰星+北斗”两颗主星，又在黑牢自力更生，到了玉阙境才放出来，完全没接受过皇家对修行者的正统培训。

    “你操纵人的方式，应该是潜移默化改变对方的思维吧？”

    灵青虞做出了判断。

    “将一个人的思考方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算不算一种‘死’呢？”

    当然算。

    这才是“永定公主”最忌惮茂陵君的原因。

    北斗一脉的死之特性，让他们对涉及到死亡的情形，包括但不限于“记忆替代”、“人格覆盖”之类的事情，有着无与伦比的洞察力。

    辰星一脉的大数据，又足以让茂陵君发现一切的“概率问题”。

    没有朝夕相处还好，以“永定公主”的智商和手段，短短几个照面，肯定能不动声色地混过去。

    偏偏他俩又要一起当灵青虞的家教。

    至少十年。

    没办法退，没办法换。

    灵青虞光是想想，都替“永定公主”头疼。

    真就老鼠遇上猫，完完全全的天敌。

    “永定公主”应该祈祷，皇帝是故意的。

    虽然这也代表她露了些许痕迹，可至少皇帝是能对付的存在。

    倘若皇帝是无意，一切都是命运……

    那还是现在就自尽比较快。

    再怎么苦心孤诣，也无法抵挡命运的算计。

    “命运——”

    一直冷若冰霜的“永定公主”，忽然勾起见到灵青虞以来的第一缕笑意。

    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某种冰冷的自嘲，却又因为情感丧失殆尽，变成了机械性的表情，显得异常怪异。

    但比刚才像人多了。

    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刻，灵青虞才能意识到，辰星一脉与AI，终究有所区别。

    AI不相信命运。

    辰星一脉相信。

    “你想救她吗？”对方忽然问。

    灵青虞不假思索：“当然想啊！我这个人，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眼睁睁看着一个还算不错的人死去，也不是我的风格。”

    “当然，如果你想拿这个要挟我，大可不必，因为我并没有太多圣母心。”

    就像请青帝之力降临时那样。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要保护东都的百姓。

    但如果情况真恶化到白迦陵和赤行风也与她为敌，她一定会念出第九个字，也要把敌人弄死。

    “永定公主”定定地看了灵青虞片刻，用毫无情感的声音，却硬是被灵青虞听出一种感慨，乃至叹息的意味：“东境要迎来一位暴君。”

    灵青虞立刻抗议：“你这话很没有道理！”

    她还没做什么呢！

    怎么就“暴君”了？

    “永定公主”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地说：“我本来想控制你，让你强行打开‘沧海’。”

    沧海。

    这就是东夏王府掌握的秘境。

    保存着古往今来的一切奥秘，汇聚成浩如烟海的书籍，也潜藏着成神之路的捷径。

    灵青虞饶有兴趣：“原来，不是命主南斗的人也能进这个秘境？我还以为有道路限制呢！”

    感情是谁都可以去啊！

    难怪要把钥匙藏这么死。

    这才是真的垄断。

    “说起来，你忽然转变态度，难道就是因为命运？”灵青虞好奇地问。

    “永定公主”依旧冷冰冰：“如果你也试过每次百分百必定成功的事情，最后都被莫名搅局，不是一次，也不是一百次，而是无数次，你会不会信？”

    灵青虞眨了眨眼睛：“这么多次，你都没死彻底，让我怀疑你不是（男主的）金手指，就是要（给他）爆大金币。”

    多次挣扎，依旧不死，焉知不是命运的恶意？

    命运让你不准死，你就怎么都没办法死，因为早已有一场“命中注定”等着你。

    不过，话又说回来，值得“命运”或者“剧情”这么对待的，应该是大佬中的大佬吧？

    有种打出隐藏支线的感觉。

    真有趣。

    “我们可以交换一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