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别着急啊。”
庄柔墨脸上也浮现出焦急的神色,但还牵着念安的小手安抚他。
身后两三步,一辆乌青色的宽大马车停在路边,表面上看着不打眼,但内里却坐了很多人。
绿竹牵着绿意的手紧紧依偎着,玄澈和谢老则靠在后面的车壁上假寐。
忽听得车壁“邦邦邦”轻轻三声,绿竹迅速直起了身子,和绿意示意了一眼之后,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跟着一道黑色的身影来到了旁边街道的拐角处。
见到此人,绿竹诧异中又带了一丝理应如此的了然。
“你怎么也来沛县了?”
卫一挠了挠头,整个人都憨憨的,“我来跟着夫人啊,看你们在这里等夫人送行,正好和你打个招呼,嘿嘿。”
明明是大将军手下鼎鼎大名的破军小队队长,可少有人知道,卫一的性子实际上和个孩子一样,总是憨头憨脑的。
绿竹翻了个白眼。
“你不从京城就跟着姑娘,反跑到沛县找我,不怕和姑娘错过了吗?”
卫一语气笃定:“不会的,随行军士有我们的人,今夜他们是要在沛县安营的。”
“当真?”
“当真。”
绿竹双眸瞬间绽放出开心的神采,“那太好了!那一会儿我们可以和姑娘多叙叙旧了!”
看着绿竹如此高兴,卫一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搓了搓手,才磕磕巴巴的说:
“绿竹姐姐,我,我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回来,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一年,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绿竹嗔他一眼,不屑道,“我都多大的人了,还用你叮嘱。”
卫一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不小的荷包袋子,塞到了绿竹的怀里。
“这个给你。”
绿竹有些奇怪,将那荷包掂了掂,打开来看,竟全是沉甸甸的银锭子。
绿竹一下,“给我这个干什么?!”
卫一有些不好意思,耳垂红的要滴血。
“这个,这个是我这两个月的俸禄,你,你拿着。”
“干嘛给我拿着?”绿竹一脸震惊。
卫一嗫嚅道:“绿竹姐姐你,你之前给我做了不少衣裳,我,我都贴身穿着,这些算作是给你买料子的钱。”
听罢这话,绿竹佯装愠怒:“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嫌弃我给你做的衣物了?”
说实在话,绿竹很喜欢这个像自己弟弟的憨憨大男孩。
卫一借着探听云简消息的机会,又和自己接触多,时不时带一些吃食果子来,还帮自己跑腿,实在是讨人喜欢。
所以自己也投桃报李,经常给他做些衣裳鞋袜,只不过有些控制不住手,做的多了些。
卫一听了绿竹这样讲,赶忙摆手解释:
“不是不是!绿竹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是我要去南境了,这些钱也用不上,就,就放在你这里,你可以用,随便用!
我的钱都给你用~”
绿竹听了“扑哧”一笑,有些羞怯,将那荷包又塞回去。
“我不用~”
卫一又推回去,然后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你用!你用!我的东西都给你保管!”
绿竹看他坚持,这才将荷包仔细放进自己侧背的布袋里,道:
“那我给你保管着。”说罢打量了他一眼,“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绿竹一溜小跑,转身回到车上,轻手轻脚的从座椅下面抽出了一个小包袱,又下车回到了卫一身前。
卫一伸手接过绿竹递上来的那个包袱,有些疑惑的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倏地双眼发亮。
“是皂靴!”
上次卫一来见绿竹的时候,绿竹就看到他的皂靴后跟都被磨坏了,走路一高一低,非常不方便。
但绿竹记在心里没说出来,这次便给他新做了一双。
卫一自从小时候父母双亡,便再也没人给他亲手做过靴子了,都是从成衣店买,或者是军中发的。
可成衣店里的都是统一制式,好看有余舒服不足,军中发的衣裳鞋子质量更是堪忧。
他非常怀念小时候母亲亲手做的皂靴,又舒服又轻便。
卫一嘴都咧到了耳朵根,从包袱里拆出那副皂靴,赶忙换下了脚上这副磨的不成样子的。
果然!和小时候娘亲做的一样舒服!
卫一踩着那双鞋在一旁走来走去,嘴角咧着咧着,就向下撇去,忽地眼眶一红,竟哭了出来。
比绿竹还要高出两头的汉子,竟然因为试了一双靴子就这么哭了出来,将绿竹吓了一跳。
赶忙来到卫一面前,一个劲儿的哄着:
“怎么啦?可是不是你喜欢的款式?”
卫一忙摇头。
“那,那是穿着不合脚?不合脚的话,我随身带着针线,趁着今晚我还能帮你改一改!”
绿竹眼神真挚,卫一见了鼻子一酸,哭的更厉害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大个汉子,哭成这个样子,一下子就让绿竹慌了手脚。
绿竹伸手拍着他的肩膀,怎么哄这人都停不下眼泪。
绿竹一着急,伸手将人抱住,像小时候哄弟弟一样,踮脚在卫一的右侧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她这一举动做罢,两个人瞬间都像石化了一样,呆立当场。
卫一霎时间就止住了哭声,眼睛瞪得像铜铃。
绿竹也瞬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刷的一下,脸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
“不不不!我不是!”
绿竹慌里慌张的解释,但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越说越乱,“哎呀”一声,捂住脸跑回了马车。
卫一等她人都跑走了,才反应过来一样,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慢慢离开了路口。
绿竹刷的一掀帘子,将车内几人都惊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姑娘到了吗?”
绿意从小憩中醒来,慌乱问道。
绿竹摆摆手,轻声道:“没有没有......”
一旁的玄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有些疑惑。
“绿竹你去哪里了?外面很热吗?怎么脸那么红?”
“呃......没事,有些热。”
但绿意却马上明白过来,她掀开帘子朝着街角的方向一看便明白了,揶揄的瞅着绿竹。
“怕不是热的,是羞的吧?”
绿竹恼羞成怒,伸手去捏绿意的胳膊,“死丫头,你瞎说......”
正在这时,车外想起小念安的呼声:
“玄澈师叔,绿姐姐们,快下来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