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徐初檀身子不适,闻朝便让翠露丹霜将饭食送到屋里来。
孱弱之人宜用爽口又清单的粥,徐初檀看着面前那碗飘着几根绿油油的菜叶子和几小块猪肉的粥,头都大了。
“这粥看着让人好没食欲!”徐初檀扭过头,将粥碗推远了一些。
“夫人可别急啊!还有世子爷给您买的小食呢!”
接着,丹霜往小桌上放了几个敞开的油纸包。
闻朝买了四样小食,三咸一甜,分别是盐粒花生、干炒鹌鹑、酱香鱼松以及枣花酥。
徐初檀略略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吃食,虽说这些吃食的卖相称不上是顶好的,但偏偏就是长得比那碗粥有食欲。
“我就勉为其难地就着这些东西喝粥吧!”徐初檀总算肯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世子也用膳吧!”翠露又端了一锅粥与一副干净餐具进来。
徐初檀歪头瞥了一眼锅里的粥,嘟囔道:“你也吃这么素?厨房不是给你煮了干饭吗?”
“是世子爷心疼夫人吃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想陪着您呢!”翠露机灵道:“今早世子也离家之前还想着进屋来看看您,可惜您将门给锁了!”
徐初檀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她皮笑肉不笑,“我听着这么这么不信呢!”
她可没忘记前日夜里,她哭着向他求饶,他充耳不闻,就知道往死里折腾她!
“今晚我搬回来睡。”闻朝试探地给徐初檀夹了点酱香鱼松。
徐初檀朝着闻朝翻了个大白眼,用筷子将闻朝夹的酱香鱼松拨到一边,“我可不会答应你!”
闻朝皱眉,“你们两个先出去。”
翠露丹霜对视了一眼,行礼过后,便带着多余的食具出去了。
夫妻拌嘴,不宜被下人旁听。
两个侍女离开之后,闻朝放下碗筷,往床上坐了去。
“你做什么?”徐初檀撅着嘴,看着闻朝那张不会笑的脸就觉得倒胃口。
闻朝耐心道:“昨日你说我不让你在小事上做主,但你才嫁过来,这种家事且算是大事。”
“我总要学会处理大事!这一回我若成功了,他们就不敢再欺负我了。”
“檀娘,兴许你是对的……但这一回我想替你出面或者与你一起出面,也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对你的态度,我护着的人,他们定不敢再动。”
徐初檀怔怔地看了闻朝许久,她想过闻朝是不信任她处理家事的能力,也没想到过闻朝是想护着她,让威宁侯府的人看到他的态度。
“想什么呢?”闻朝曲着手指,敲了敲桌面。
徐初檀回过神来,红晕渐渐爬上了脸颊,她清了清嗓子,眼中是笑,“你……你对我还挺好的嘛!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徐初檀语出惊人,闻朝听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出于男人的好奇与自尊心,闻朝想了想,还是问道:“我在床上对你如何不好了?”
“就……就……”毕竟是个才刚嫁人的年轻姑娘,这等私密的话自然是不好意思同自己的夫君说起。
徐初檀半天不说话,闻朝颇为心焦,“夫妻之间,直言便是,不必见外。”
“就是你总是这样那样的,弄得我难受,我让你停,你都不听我的话……”徐初檀说得含含糊糊,但并不妨碍闻朝理解这句话。
年轻的妻子不好意思说这种话,年轻的夫郎也不好意思听这种话。
闻朝想了半天,只想到与徐初檀恩爱的那些夜里,徐初檀有时会抓着他的胳膊或是后背,断断续续地向他求饶。
他以为,她对这些是喜欢的,那些难以抑制的低吟浅唱不过是情到深处的欲擒故纵。
“我以后会注意的……”闻朝不自在地与徐初檀说道。
“你以后再这样,我可不让你进房了!”
闻朝算是听出来了,徐初檀不让自己进屋地缘由竟然是因为自己在床榻上不如她的意。
“好,往后若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大可直接向我提出来。”
徐初檀转了转眼珠子,计上心头,“我看你那张冷脸就难受,这样,你笑个给我瞧瞧!”
闻朝,“……”
“呦!让我们世子爷笑一下这么难啊!还说什么有不满意尽管提,原来都是唬人的!”徐初檀阴阳怪气道。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成人,闻朝都受不了这般有脾气的徐初檀。
想起成亲前皇帝舅舅与他说的,夫妻相处,为夫应不拘小节,谦让爱妻。
最终,闻朝还是无奈地动了动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嘴角扬出一个还算好看的弧度。
徐初檀看见闻朝的笑,总算满意了,她嘱咐道:“你往后每日对着铜镜笑一刻钟!保管你七日之后人见人爱!”
闻朝,“……”
——
筹备了几日,闻昌到底是挑了一个众人都有空的休沐日去国舅府拜访。
与闻昌同行的是许夫人、闻朗夫妇。
这家子过来时,国舅府内三口人正在用早膳,听到下人的通传,徐淮险些没将刚下肚的饭食呕出来。
不过徐淮再讨厌威宁侯府的人,但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不给这事实上的亲家面子,所以平复了一会儿怒气,徐淮还是让下人把人请进来了。
威宁侯府那儿为了表示歉意,提着大包小包地过来了,那四人刚坐下不久,成堆的礼品便堆叠在了周遭。
徐淮可不是能为这么点东西折腰的人,他冷冷瞪着闻昌和许夫人。
闻昌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虚汗,笑道:“国舅爷,许久不见啊……”
“昨日上朝不才见过吗!”徐淮可不会顺着闻昌的话往下说。
闻昌知道徐淮不爱与自己瞎掰扯,于是他也就开门见山了,“国舅爷,闻某此行是为了向你道歉的,上次我与贱内和你家初檀起了些冲突,我一时糊涂,连国舅爷也一起骂上了!”
“你这道歉可不诚心!要不是陛下娘娘在上头施压,想必侯爷一辈子都不会过来!另外,事情都发生十来天了你才过来,你的诚意多少有待商榷啊!”
被徐淮这么一拆穿,闻昌的表情险些垮掉。
平素李氏最会救场,但今日,李氏难得安静坐在丈夫身边冷眼瞧着。
“我们家老二为了你家初檀特意去向陛下求了赐婚圣旨,小两口成亲之后也一直恩恩爱爱的,如果因为咱们两家的不愉快消磨了情分,那岂不是……”
徐淮眼神有些波动。
他把女儿嫁给闻朝,最期盼的便是女儿可以顺遂幸福,如若这件事没有解决又或者说没有将表面粉饰太平,女儿与女婿的感情随时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影响。
“亲家公,我们家也就这么个女儿,对这个女儿我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你拿这个理由来说服我们收下你的致歉,你大概是成功了。”李氏忽然出声,“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说好听的没用,彼此心里想什么彼此也都清楚。”
闻昌眯了眯眼,猜想李氏还有别的条件。
“话已至此,你来致歉,我们收下,不过,如若我女儿再来哭诉在你家受了委屈,我一定会在陛下娘娘那儿将状告个彻底!”
帝后威严,大于一切,闻昌连忙带着一家子起身。
“亲家公亲家母,往后初檀定不会在我们威宁侯府受半点委屈!”
徐清晏笑了一声,站起了身,“侯爷,多说无益,行动见真章,要真出事,我家二弟可不会轻饶了你们一家子!”
闻昌垂眸。
国舅家的二儿子是个不输给闻朝的好武官,他也在西北一战立了不小的功劳,但因为西北不可无人而放弃返京受圣上嘉奖。
——
闻昌去国舅府道歉的消息在午后便传到了长公主府。
正在看账的徐初檀只是应了一声,并无多大反应,而坐在徐初檀身边看兵书的闻朝观察过徐初檀的反应才放下心来。
“这段时日让你受委屈了。”
徐初檀神情傲娇地瞥了闻朝一眼,“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和他们闹得你死我活了。”
闻朝眼中有了一抹笑意,“看来为夫的面子挺大。”
“既然你父亲道歉了,咱们回威宁侯府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闻朝,“你当真想回去?在长公主府应是更自在一些。”
徐初檀伸手拨了拨花瓶中的假花,皮笑肉不笑,“如若我不回威宁侯府去,可怎么和那对婆媳玩呢?”
“回去给她们使绊子可以,但你得小心一些。”前段时日谈过之后,闻朝也反思了徐初檀的话,如今他尽量说服自己放手让徐初檀去处理这些家事。
“知道啦!”徐初檀笑嘻嘻地往闻朝那儿挪了挪,直到窝在了他温暖的怀里,“现在是越来越冷了,还是郎君怀里舒服!”
闻朝的左手环过徐初檀的腰,将她圈在怀中。
“郎君,咱们再在这儿自在两日再回去!”
自在……
闻朝的眼眸划过一道暗光,他低下头,在徐初檀耳边道:“癸水可都走干净了?”
热气喷在徐初檀的耳侧,害得她面红不已。
“昨日就走干净了……”
话音刚落,闻朝便抽走了徐初檀手里的账本丢到了一边去,随后将徐初檀横抱而起,急不可耐地朝着床榻阔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