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后按人头给国舅府与威宁侯府送了荔枝,徐初檀闻朝夫妻二人一人五斤,威宁侯府这儿一共得了十斤。
徐初檀对江月眉一向大方,她直接分了四斤打算带去江家给江月眉和江夫人尝尝鲜。
次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趁着日头不高,徐初檀带上翠露丹霜与四斤荔枝离开了檀苑。
如今的威宁侯府虽然还挂着闻昌的名号,但实际上已经是闻朝与徐初檀的地盘了。
曾经负责打理威宁侯府内景的是许夫人的人,如今许夫人已非主人,那些人自然是罢了工。
偌大府邸停工了一个来月,满地花叶堆积、柱梁蒙上尘土,往日的鲜亮与繁华不再。
一路走去,徐初檀看着哪哪都不得劲儿。
重整威宁侯府的事情现下便要着手做起虽然新的班子还没就位,但也不妨碍徐初檀开始指点江山。
“我看威宁侯府的花草不爽许久了,改明儿将所有碗口大的大红花都给撤掉,换上枝叶优美、颜色不媚俗的!”
“还有这儿,这灯笼都发白了,瞧起来怪不吉利的!都换成檀苑那种颜色的!图样就选喜鹊、松柏这种好看的!”
徐初檀说了一堆要求,已经习惯了的丹霜暗暗记下。
等徐初檀说得口干舌燥了,周遭门房有眼力劲儿的争着给徐初檀送上了解渴的水。
方才费了太多嘴水的徐初檀一口气喝了两碗茶。
天气微微燥热,茶水又并非常温的,喝完茶之后,徐初檀鼻尖、额头冒出了一点细密的汗珠子。
“总是觉得嘴里缺点味儿!”徐初檀用手扇了扇风。
丹霜明白徐初檀的意思,连忙从随身携带的小囊之中掏出给徐初檀额外带的荔枝剥了起来。
“夫人可要节制着点吃!世子爷吩咐了,您今日不可吃超过半斤!”丹霜为徐初檀递上了荔枝。
徐初檀接过荔枝,无奈地叹气,“这人可真讨厌!”
丹霜笑了笑,挑了点好听话逗徐初檀开心,“可世子爷是为了您好啊!您瞧世子爷不曾碰过那些荔枝,就是为了都留给您吃!不然,奴婢昨晚哪能沾您的光吃上这般金贵的好东西!”
这边主仆俩正聊着,忽然一人窜了过来。
“这是什么!是荔枝吗!”
徐初檀惊了一番,手中的荔枝滚到了地上,她正要发作时,却瞧见忽然吓了她一跳的人是大郎。
徐初檀不是爱和一个孩子计较一颗荔枝的性子,便皱眉,起身要走。
怎知大郎拉住了徐初檀的裙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婶婶,大郎也要吃荔枝!你给大郎吃一点吧!”
徐初檀耐着性子,与大郎争抢自己裙子,“你要吃你让你爹娘给你买!”
“我就要吃婶婶的荔枝!”大郎用力地扯了扯徐初檀的裙摆。
看着自己那金贵布料做成的裙子被大郎攥在手里,徐初檀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这裙子怕是毁掉了。
“松手。”
“荔枝荔枝!”大郎不依不饶的。
徐初檀用力一扯,总算将自己的裙子从大郎手中抢了回来,“翠露丹霜,我们走!”
大郎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他瞥见翠露手中还提着一篮东西,他顿时眼前一亮,朝着翠露冲了过去。
“给我!我要吃荔枝!”
大郎身量不小,又矮又胖,他一撞过去,翠露一时没站稳,朝后摔了去。
装着荔枝的篮子也被撞飞了盖儿,荔枝飞洒出了一大半。
大郎饿死鬼一般蹲在地上,捡走了掉落在地上的两把荔枝,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翠露!”徐初檀与丹霜忙上去搀扶翠露。
翠露眼泪汪汪的,“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看好荔枝……”
“这不怪你,先起来!”徐初檀皱着眉,遥望着大郎那熊孩子的背影。
丹霜刚搀着翠露站起来,翠露便不受控制地绊了一下,所幸丹霜及时拉住了她,才免得她再摔一次。
“脚怎么了?”徐初檀回过头,便瞧见翠露神情痛苦地弯腰揉着脚踝。
“奴婢……大概是脚扭了……”翠露心里责怪着自己不争气,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徐初檀和翠露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不错,见翠露因为大郎而遭受无妄之灾,徐初檀心里窜起一丛怒火。
“丹霜,你先送翠露回去休息,再添两把荔枝进去……我在此处等你。”
“是。”丹霜应道。
徐初檀目送着两个侍女离开,决定先忍这一时半会儿,等傍晚闻朝回来再去让他陪着去讨个说法!
——
耽搁了一小会儿,徐初檀还是赶在正午之前去到了江家。
这一回,徐初檀到了江家见的头一个人依旧是江夫人。
徐初檀与江夫人好一番寒暄过后,让翠露丹霜一齐提来那四斤荔枝交给江家的家丁。
江夫人是识货之人,她甚至这个时节的挂绿荔枝乃是岭南的头一批,这荔枝只可能是岭南那儿进贡到宫里的。
“陛下娘娘赐下来的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吃便好,怎还倒往这儿拿呀!”江夫人对徐初檀的一片心意很是感动。
徐初檀挽着江夫人,笑道:“我家就我与郎君两人,他不爱吃荔枝,又荔枝又不是能就放的东西,于是就想着送点来给伯母与阿眉尝尝!”
毕竟徐初檀是江夫人从小看到大的晚辈,且在江州的时候,徐初檀与江月眉总是形影不离的,江夫人也将徐初檀看作另一个女儿。
江夫人轻轻拍了拍徐初檀的胳膊,由衷地为女儿开心有这么一个始终想着她的好姐妹。
“打王墨章过来,阿眉爹便让他在府上住下,这几日阿眉心情一直不好,我原还想撵她去威宁侯府找你坐坐,没想到你这就过来了。”
徐初檀轻轻敛眉,江月眉一直讨厌王墨章,与王墨章同住一屋檐下,以江月眉的性子,没与家里人闹起来都算她沉得住气了。
“伯母,今儿中午就让我带阿眉出去吃吧,旁的我也做不了,唯有多陪陪她……”
江夫人颔首,“今日让阿眉请你吃!总不能一直是你花钱!”
……
两个晚辈说话,江夫人这个长辈自觉不该在场,陪徐初檀走至半道便回了江家主院。
徐初檀来过江家几回,知道江月眉的院子该如何走。
京城寸土寸金,江家只是江怀民掏空家底买的一处不算大的宅邸,虽有园林装点,但到底面积不大,去哪都是直来直去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为避阳光,徐初檀走在廊下,才走不一会儿,她竟在半途遇见了江月眉以及她那未婚夫王墨章。
只见两人拉拉扯扯——或者说,是王墨章拉着江月眉,不容她离开。
徐初檀见此,当即沉下了脸。
“男未婚女未嫁,王公子,这是做什么呢!”
一声厉喝,打断了王墨章与江月眉的争吵。
王墨章认识徐初檀,他甚至因为知道徐初檀是国舅的女儿有些畏惧她,是以徐初檀一走来,他便松开了江月眉的胳膊。
“阿眉,没事吧?”徐初檀一把将江月眉护在了身后。
有人过来给自己撑腰,江月眉立即硬气了起来,她抓着徐初檀的衣裳,冲着王墨章冷哼道:“我不想与他一起用膳,他还想强拉着我去!弄得我胳膊都疼了!”
徐初檀立即冷冷地瞪着王墨章。
“你可当真是胆大!借住在江家,却想强迫阿眉一道用膳!若是来日成婚了,你岂不是得更过分!”
莫看徐初檀平日里说话温温柔柔、做事不紧不慢的,但倘若有人惹急了她,她定然会支棱起来,气势十足地与人说道。
王墨章自知行为有亏,气势顿时弱了三分。
“是……是江叔让我请阿眉吃顿便饭的……”
“就算是江伯父让的,那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阿眉分明就拒绝你了你还想硬来,这当真不是君子之行!”
徐初檀上下打量着王墨章,那眼神实在过于犀利不善,王墨章被盯得头皮发麻,只得微微侧过身,稍作躲避。
“果真不是个君子,坦坦荡荡的真君子何惧旁人的打量?”
对于徐初檀尖利的讽刺,王墨章竟然半天没有想出什么话来反驳。
“往后你若是再敢逼迫阿眉做什么,我一定要你好看!”徐初檀狠狠剜了王墨章一眼后,便拉着江月眉离开了。
临走之前,江月眉特地扭过头,朝着王墨章重重哼了一声。
王墨章深深望着两个女郎手牵手走远的身影,双拳不禁攥紧了,似乎是在下什么决心。
……
被徐初檀“英雄救美”了的江月眉心情难得转好。
江月眉大手一挥,决计花大价钱带徐初檀去最近风很大的红霜酒楼里吃顿好的。
这酒楼徐初檀有听人提过那么一两次,具体这儿是做什么的——
一进门,两个生得白白嫩嫩的小郎君迎上来的那一刻,徐初檀就知道这儿大概不是什么太正经的地方。
“听说你们有个姓李的郎君长得很是俊俏!我就要他了!”
江月眉“啪”的一声,将银两拍在了柜台上。
徐初檀看到这一场景不免大惊,她忙拉了拉江月眉,“阿眉……”
江月眉回头冲她笑笑,“你和你家郎君感情这么好,你就坐在边上看着!还是说……你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