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下有些发皱的衣角，林媛媛很开心，难得和邓警官不在一辆车，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车的后排只坐了她们两个人。林媛媛自诩是队里乃至局里的警花，可也比不上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同样是洗得褪色的中学校服，齐耳短发，在方伊身上却显得不那么普通，这得益于她分布匀称的五官，舒长的眉毛；她脸型柔和圆润，唯有嘴角锋利向下的弧度多添了一份冷漠，两相中和，气质独特。

    林媛媛向来喜欢和长得好的人交往，忍不住和方伊搭话。出乎她的意料，方伊没有像外表那样有距离感，林媛媛谈得兴起，不由得提到了于永旭。

    “刚刚那个帅哥是你舅舅？看不出来，这么年轻。气宇轩昂、棱角分明，身材……嗯，反正太帅了，你们不愧是一家人，基因优秀啊！”

    帅吗？也许是因为一起长大，对于永旭的长相，方伊的记忆还停留在他读高中时。那会儿，于永旭个子偏偏集中在那两年突飞猛进，整个人极瘦，脸上挂不住什么肉，颧骨外突得吓人；因为打球晒得黝黑，加上那时眼睛没完全长开，实在和帅一点儿也不沾边。

    “小伊妹妹，你舅舅他有女朋友吗？”

    “……没，还是叫我方伊吧，我比较习惯。”

    “好，那方伊，你可以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吗？”林媛媛期盼地眨眨眼。

    这句话有人好像对她说过，是在什么时候？恍惚之间，方伊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每年暑假，于永旭都会来她家借住一段时间，虽然于永旭是她名义上的舅舅，但她和他更像很好的朋友。她写作业，于永旭就瘫在一旁的沙发上打游戏，美名其曰，督促学习。但是于永旭自己是不喜欢学习的，也没有人管着他，大人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自然成绩不好。方伊很不赞成他这样的态度，不上大学怎么行？很多次，她明着暗着提，于永旭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直到于永旭高二那年，也是方伊初二的时候。于永旭似乎那段时间很是烦恼，游戏都少打了许多，后来有一天跑到她面前装作不在意地问：“你们女生都喜欢读书好的男生吗？”方伊一时之间被问住了，她自己不在乎，但是为了他能上点心，于是她头一次对他撒了谎。

    于永旭当时的反应方伊记不清了。自那之后，他像是真的醒悟了，假期都要赖在图书馆学习。那天她出门忘带家里的钥匙，只好去找他。借到钥匙后，却在馆内的走廊上被一个女孩子拦住，要他的联系方式。

    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愤怒，方伊一直觉得那时候自己不够成熟，不能妥当处理这样的事情，才会做出说完不知道三个字就转身离去如次无礼的举动。于永旭几乎是她童年唯一的玩伴，就算是何丽丽也不能取代他，她产生了一种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夺走的恐慌感，这怎么可以！回家的路上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流了泪，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今天面对一模一样的问题，她发现自己仍旧是那时候的自己，幸好此时刚好车门被打开，她不必立刻回答，警局到了。

    这不是方伊第一次来这里，上一次是为了何丽丽的事，没想到这次轮到了自己。她被独自留在了一个房间，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方伊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但是这一切的准备，自那个老人进来后，全部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