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柳生薪愣在原地没反应,白小钰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爱妃?魂归~”
柳生薪突然生出一种类似于久未归乡的羞怯来,她无助地看向路极,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白小钰也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这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呢,她想和小薪单独待一会,但又不敢招惹那个新来的男人,于是便只好皱着眉瞪着路极。
脸上那表情,可是明明白白写着:你们两个男人该出去了。
长久的相处,自然让路极瞬间领会到她的想法,便也协同陈金海出了病房。
病房中只剩下白柳二人,白小钰却顾不及问柳生薪自己4年来的经历,而是拽着她急急地问,“我亲爱的薪,江湖救急啊,你有没有带那个……啥?”
“……啥?”尚未从旧友复合的激动情绪中平复下来的柳生薪先是被问的有些懵,可看到某鱼那熟悉的表情,又马上领会到她的意思,“小邦迪?”
“哎呀,不是,你带那个,内衣没?”
“啊?”
她太自然了,为什么她在面对二人的关系时可以如此自然,就仿佛她们这四年什么也没发生过,柳生薪想不明白。
“哎呀,你看啊!”白小钰转过身,背对她撩起自己的外衣,露出上身围着的布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早醒过来就带着这玩意,可勒死我了。”
“啊……”这应该是她拍戏时的造型,柳生薪这时才发现她穿的是裴闫东的衣服,”你在片场换下来的衣服呢?没带到医院来吗?为什么不让路极给你取?”
“路极是谁?”她将衣服放下来,转过身问她,“唉先别管那些了,你快陪我去买个新的吧,再这么勒着朕未来可是真的要平天下了。”
说罢,她拉着她就要往门口去,却没拉动。
柳生薪只是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然后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你不在意我前天……”
“前天?你是说……你说萧逸风丑这件事?哎呀算了,我大度,不跟你计较了,何况我以前也说过刘天王老,咱俩算扯平了吧。”
柳生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她是指多年前二人各自喜欢的偶像。
“不是!”她一时间有些着急,“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你怎么总是装……”
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本是想问这句话,却突然间顿住了。
对啊,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忘了。
路极说过的,她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的。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便让她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发起颤来。
“不是那个事,那是什么啊?前天……你是指外班那个托我送你情书那事?这事不是已经都过去了吗?”
白小钰满眼疑惑地注视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察觉到,对方已经不是13岁的孩子了,现在已经是4年后了,她敲着脑袋自嘲地笑道,“我忘了,那男的跟我说过了,那些不是前天,已经是好多年前了吧,前天我们是有……吵架?”
因为不确定的争吵矛盾,她突然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这四年……我们有发生什么事吗?”
白小钰一边问得漫不经心,一边却又在无意识地抠弄着病床栏杆上的白漆。
柳生薪清楚,每当她内心紧张时,她的手总要抠些什么东西。
她忘记了……她真的忘记了!不只是忘记了前天,而是连同四年内的事全部忘记了!一瞬间,柳生薪的脑中只剩下这一句话。
“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当她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了后,也不由得惊诧不已,可是这句话又仿佛自带魔咒,让她仿佛也跟着一起穿越到了4年多以前,“你直接把那布剪掉吧,之前部长打电话时交代了我们,让把你留在公司的外衣带过来。”
说着,她打开带来的大包,露出里面的羽绒服。
“哎呀也行,快帮我剪掉吧。”
于是她找到一把剪子,从后背处为她剪开了裹胸布。
“哎我去,朕可算是又活过来了。小薪,你刚才说的海哥和路总,是外面那两个人吗?”
“路极,你都不认识了吗?”
“他说他是我男朋友,虽然我看他长的还算可以,但是我会这么早就恋爱吗?”
“呃……他是天顶太子。”
她闻言眼睛一瞪,“我靠,我不是被家族联姻了吧?不对啊,我家不是和天顶不对付的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你俩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天顶太子……”她想了想,突然神秘地笑了出来,一双眼睛中藏满了机敏与狡黠,“我知道了,哈哈哈,因为白庆禾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啊。”
“你很讨厌你哥哥吗?”柳生薪突然想起路极说的,白家不可信任。
“那怎么能说是很讨厌呢,那真的应该是讨厌死了,我对他现在最大的印象,就是小时候欺负我打我……哎像你这种独生女是不会懂的。”
“不是,你跟路极应该不是……”
“一定是这个原因啦,能给我的可恶的兄弟添堵的人,那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呵呵,这逻辑还真是符合13岁啊。好吧,女孩子的闺蜜和男友之间也是天然的敌人,她也没必要为路极去解释。
见到柳生薪后,白小钰也不执着于呆在医院了,她主动找到医生办了出院。
原本按照路极的计划,出院后陈金海会和柳生薪回到公司,他则送白小钰回家。不过13岁的白小钰显然是很有自己的想法,她现在已经知道路极是柳生薪和自己的上司,见他如此安排便主打一个叛逆。
“这都眼看着中午了,回什么公司嘛,我要让小薪陪我!”
路极、陈金海:……
嘛……青春期嘛……
陈金海面带着揶揄的笑容看向路极。
路极也只好无奈地顺从了她,让陈金海自己先回了公司,他则只好送二人回了出租屋。
到家了之后,路极还未在沙发上坐热乎,便被白小钰一直皱着眉盯着看。
路极很不幸地又看懂了她撵自己的意思,“不是,祖宗,你这未免也太过河拆桥了吧?”
白小钰瘪着嘴嘟囔了两声,“我又不认识你。”
路极听到这话,内心的火气再也憋不住了,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接连说了三声“好,好,好”,然后便直直走出了房门。
他将房门用力地甩回去,全然不顾身后房门在一声“咣当”的巨响后并没能完全关上,只是径直奔向电梯处。
可偏偏电梯迟迟也上不来……
呵呵,就连电梯都在笑话他……
眼见着电梯就快到了,他却逃也一般躲进了消防步梯中,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地向下。
他下得很快,可这步梯不知为何,弯了一圈又一圈,却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出口一般。
终于,他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靠着布满灰尘的墙壁,一拳一拳地砸着灰墙。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要爱上这样一个人啊?
他也曾经是万千追捧的天之骄子啊……
现在却沦落到给女人当代餐的地步!
亲情的代餐,友情的代餐……就是没有属于他的位置!
他累了……他真的累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什么要靠近她呢?
路极,你真是自负啊!她那样坠着你,她要将你一同坠到深渊中去了!
可是,谁来把他拉出来啊,谁来救救他啊……
“铃——”轻快的铃声响起,有人给他打来了电话。
路极摸了一把脸,长出了两口气后,拿出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喂,部长,是我。”
是柳生薪打来的。
“怎么了?”他努力地平复着内心。
“小鱼洗澡去了,我,我想再多问一些,就是之前没说清楚,那个四年前……”
“你想问她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猜到了她的意图。
“嗯。”
“……我查到的并不比你知道的多”,他顿了一下,小心地深呼吸了两下,“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四年前的7月中旬,在医院的天台,她头上缠着绷带,坐在天台的边缘,看样子是想跳下去的。”
“什么?”
“我同她聊了聊,她便没跳。”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有人将她这四年的痕迹都抹掉了,只查到四年前的7月11日你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她又呼出了一个报警电话,可是当报警电话接通的时候,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于是警察按照报假警处理了。”
“7月11日……是那天……竟是那天……她出事了,她是出事了……”
他听到电话那边的语气明显激动了起来。
于是,他猛然掐断了电话。
然而,电话这边的柳生薪却并未察觉到那边的异常,她此刻的脑中乱作一团,她急着想理出什么思绪,却又惧怕那已经清晰地只剩一张薄纸覆盖的真相。
“小薪,你快来帮我看一下。”这时,已经洗完澡的白小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中走了出来,“我刚刚洗头的时候,发现我这头上怎么有这么多疤呢,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
说着,她便走进她,扒开头发凑到她的跟前。
眼前是一道蜿蜒扭曲的伤疤,从头顶心一直延伸到后脑,从疤痕的中心曲曲折折向外伸出4条枝杈,每条枝杈的两边都排布着规则的缝合痕迹,犹如四条恶心的蜈蚣长到了一起。
她轻轻摸着伤疤,泪水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你说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伤,所以才失忆了的呀?你知道我是发生什么了吗?”低着头的白小钰自顾自推理着,等了许久不见回答,再抬起头才发现,“你哭了?怎么了呀?”
空白了四年的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友的眼泪,只好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脸,“是不是白天那两个男人欺负你啊?我明天去——”
“小鱼!”柳生薪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一把将她抱住,“对不起!是我因为妈妈的去世,才急于寻找一个‘可恨’的目标,是我那脆弱可悲的自尊心,可耻地将你编造成了一个恶人,对不起!你为什么要对这样卑劣的我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