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群追的都要急死了，他倒好，还有心情把控距离，不远不近地吊着我们……”

    另一名警员也气坏了。

    见目标消失，两人只好拿起对讲机汇报情况。

    警方几个小队开始有规律地向路清明消失的地方围拢过来。

    从花园中窜出的路清明右脚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

    在即将撞上墙壁的瞬间，左脚迅速踏上墙面，借助冲力开始向上攀爬。

    双手紧紧抓住墙壁的凸起处，手指用力，仿佛要嵌入墙中一般。

    他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抓住窗台边缘，然后一个翻身，轻盈地跃入了二楼的阳台。

    坐在湿润的石板上，路清明屏住呼吸透过花岗雕花镂空看着一队又一队持枪的警察向他来时的方向包抄而去。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天边一闪一闪的星星。

    虽然没有接受过正常的是非观，可他也不是随便杀人，他杀的都是欺负过哥哥的人。

    人要为自己造下的罪孽付出应有的代价，不是吗？

    他只是想哥哥能够住一个更好的地方，身上也不会总是留下青紫的伤口，赚的钱都属于自己，有那么难吗？

    路清明笑着抚摸纤细的手臂上渐渐消下去的淡紫色痕迹，目光宁静。

    果然，还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更有用吧？

    他想了想，冰凉的手枪在掌心转了一圈，终究还是没有对准楼下路过的警察。

    休息了一会儿，听着小巷里的动静逐渐远去，路清明站了起来，借着依稀的月光打开了阳台的门，准备从这户人家的大门口出去。

    阴云遮蔽月光，本就照不进多少月色的小巷愈加黑暗，路清明从善如流地混入其中。

    他身形矫健，不断地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路的尽头有一间发廊，发廊左拐出去就是菜市场，路口隔着一条刚到人膝盖的花布帘子。

    路清明和警方纠缠了许久，又在阳台上休息了不知多久，黑暗的环境让他丧失了时间观念，仅看空无一人的小巷，似乎已经很晚了。

    两个人格晨昏线交替，如果没有一方退让的话，本质上这具身体会一直处于通宵状态。

    以前哥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退让的都是他，活跃时间一般都会控制在两个小时左右。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主动陷入沉睡，便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哥哥扫清障碍。

    这些人越来越过分，如果是之前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他会帮哥哥舔舐伤口，可那一次，已经威胁到了哥哥的生命。

    要不是晨曦将至，他恨不得将吴老大等人碎尸万段！

    他固然可以做的更好，有千万种方式不引起警方的注意力，可是他等不了！

    哥哥的身体越来越差，杀了房东没有让他过的更好，反而住进了更加脏乱差的环境。

    长期营养不良和高强度的兼职打工外加不卫生的居住环境，路清明的身体陷入了某种恶性循环。

    心理上的缺陷造就了第二人格的诞生，生理上，作为莫名出现的恶果人格，他却想帮助哥哥摆脱现在的困境。

    一旦动了手，见了血，路清明就像是彻底释放了什么，很难忍受那群散发着恶臭的人光鲜亮丽地行走在阳光下。

    说实话，哪怕是进了局子，也比他们这样一无所有的活在外面好……

    路清明计划好了一切，逃亡的生活根本就是他所求的，他要这群秩序者知道哥哥是无辜的就足够了。

    路清明抬头看着微微泛白的天际，温柔地勾了勾唇角，眼眸染上了些许疯狂。

    他知道，外面肯定早已经被警方的人包围了，作为执法者，当然不是傻子。

    从一开始他就逃不掉了，他只是在拖延时间。

    感受到空气中的温度渐渐升高，他拽下画布披在身上，跄跄踉踉朝早起的人群跑去。

    在他身后，很快锁定目标的几名警察紧追不舍。

    他们身着整齐的警服，眼神锐利，一边奔跑，一边通过对讲机汇报情况。

    路清明如泥鳅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不断地推搡着路人，警察们毫不示弱，他们凭借着出色的体能和专业的训练，始终紧紧咬住他的踪迹。

    在一条古老的石板路上，路清明突然停下脚步，掏出一把手枪，转身对准了追来的警察。

    警察们立刻停下，寻找掩体躲避。

    紧张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双方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越来越多的警察赶到现场，李警官皱着眉看着陷入包围圈的少年。

    他的脸上涂抹的蜡黄在追逃的过程中被蹭花了，显得面容模糊不清，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罪犯都要纯洁明媚。

    如果不是那把象征着铁证的枪支，他很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无辜闯入追捕现场的路人。

    最后赶来的段如梭并没有出现在人前，和副队比了个手势，悄悄地绕到路清明的后方。

    心情复杂的李警官开启了他的语言艺术大法，什么抗拒从严、自首的好处、你还年轻巴拉巴拉讲得天花乱坠。

    路清明依旧不为所动，没有波动的眼睛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一旦有人上前半步，黑洞洞的枪口便会立马对上对方的头颅。

    两方对峙着，处于下风的路清明反倒比对面还要坦然，一双无机质的瞳孔映地人心里发寒。

    突然，黎明的曙光即将划破黑夜。

    天空的边际，最初只是一抹极其微弱的灰白，如同画家轻轻晕染在画布上的一笔淡痕。这抹灰白悄然蔓延，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深沉的夜色。

    渐渐地，那颜色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似有一层轻纱般的银白从遥远的地平线缓缓升起。 星星一颗一颗地隐去了光芒。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夜的最后一丝凉意和晨的最初一缕清新，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利剑般刺破了那层银白，太阳光芒瞬间笼罩了大地。

    路清明面色恍惚一瞬，高举着枪械的手臂情不自禁缩回，段如梭抓住了这个时机猛地从后方的砖墙后，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