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开始说一整个任务，日本的事情结束后，弗拉梅尔让他留在蛇岐八家，帮蛇岐八家架构新的系统。

    在弗拉梅尔回到学院后，又偷偷给芬格尔发了封邮件，内容是：不要回学院，无论如何都不要回学院，如果学院出现异常状况，去找路明非，保护好他。

    “事情就是这样，我跟龙马弦一郎做了交易，日本人都不怎么厚道的。我帮忙给辉夜记2.0多加了几道防火墙，他就装瞎，任由我逃跑。”

    “我吧，逃跑还是在行的。”

    芬格尔眨着眼睛，扒拉着盘子里剩下的一丁点意面。

    他笑得有点傻，在大家还没来得及疑惑时又继续讲述。

    “本来我都打算放弃了，回学院拉倒，我能被判个什么罪呢，什么罪也不会有。这趟混水我不想淌，谁也不能强迫。”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个人打电话过来跟我说，他在格陵兰海等我，要给我一个答案。”

    “于是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来买船票，北极游，别说，还挺划算，绕一圈回到俄罗斯，会经过格陵兰海。”

    “陈润熙是我喊来壮声势的，我没什么朋友。”芬格尔看着楚子航，随意地笑：“你和路明非都失踪了，我又不想打扰恺撒，就剩下这么个忠实的小弟。”

    “我问他来不来，他连目的地都没问，收拾行囊就来找我了。大概率回去之后他也会受处分吧，我这老大当得还挺不称职的。”

    陈润熙坐在一旁眼珠子转溜着，抓抓脑袋摸摸腮帮子，说：“老大你这叫什么话，我在学院待得本来就烦。”

    这种事情就好比你最好的兄弟在你最无聊的时候来了一句：出来玩，待在学校干嘛？

    你也别管玩什么，当天晚上带上钱就翻墙出去了。

    可能是上网，可能是别的，只要不在学院，只要跟兄弟待在一起就行。

    “给你打电话的是谁？”楚子航问。

    “太子。”芬格尔笑了几声就笑不出来了，“还记得吗？日本那会儿在悬赏网站发布白王信息的那个。”

    “记得。你认识他？”楚子航又问。

    芬格尔收起胸膛，缩起身子的样子真像一条野狗，看起来委屈巴巴，实则蓄势待发，随时要咬死谁的样子。

    “认识个屁啊……”他说：“我要认识他，早就把他宰了。”

    “那他一通电话，你就马不停蹄地出发。”苏茜不理解地说。

    “因为他是我的仇人。”芬格尔看向楚天骄，“叔叔，有烟吗？雪茄最好。”

    “有的。”楚天骄将雪茄递给芬格尔。

    芬格尔拿在手里把玩一番，像专业的鉴宝人士见到宝贝一样，评价道：“好东西。”

    他给自己点上雪茄，缓缓吐出一口青烟，这姿态可一点不像是废柴。

    一根雪茄将他身上的猥琐和颓废扫空，留下独属于贵公子般的气质和孤独。

    餐厅里还是有挺多人的，可他依然觉得孤独。

    “我曾参加过格陵兰海的行动，起因是一个叫‘太子’的家伙在悬赏网站发布了龙卵的信息。楚子航，你是施耐德教授的学生，施耐德教授应该跟你提过那次行动。”

    “没有。”楚子航摇摇头。

    芬格尔拍拍陈润熙的后背，“你跟他们解释吧，我今天已经说过一次了，不想说第二次。我出去透透气，有问题你们问陈润熙就好。”

    离开的脚步很轻，人却很重。

    芬格尔一直走到甲板上，之前乘坐的那艘船已经落到后方去了。

    前面有一片冰层，看来小家伙想让大家伙开路。

    天还没黑，但也不是亮起来时的样子，昏沉里带着淡蓝。

    老布宁他们三个都在甲板上，无所事事地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芬格尔就默默看着，他忽然有点想跟文森特·冯·路德维希聊聊元首的事情，其实他对德国的历史还是非常了解的。

    聊聊五十万马克的面包，聊聊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现在距离目的地还很远，仇恨也不需要宣泄出来，开心点多好。

    芬格尔就这么个性格，不管是装出来的颓废还是真的颓废，这么多年，已经改不掉了。

    他习惯了自己的这副鬼样子，但他真见不得别人跟自己一样。

    楚子航就挺好，还找到老爸了，那个被关在雨夜里的死小孩应该逃出来了吧？他想。

    苏茜也不错，居然敢违背学院的意愿，真够勇敢的。也许苏茜能取代小龙女，他想。

    他知道苏茜喜欢楚子航，女孩子的那点喜欢他再熟悉不过。

    把所经历的一切比作一个舞台，大家都是演员，芬格尔自认是最了解这群年轻人的家伙。

    不是他自吹，教授们，还有校长、副校长，他们年纪大了，也许经历过类似的青春年少，你爱我我爱你的，但都太久远了。久远的记忆都不清晰，芬格尔的记忆还没那么久远。

    那些辉煌他经历过，那些落寞他也尝试过。

    真好。

    捻灭雪茄时，又一支新的雪茄递到眼前。

    楚天骄朝芬格尔微笑，问：“一根就够了吗？有烦恼的时候，多来点会更舒服。”

    “叔叔你这话说得很对啊！”芬格尔接过雪茄，“你怎么出来了？已经讲完了？”

    “听到一半就知道事情的全貌了。”楚天骄自己点燃一根，将打火机丢给芬格尔。

    两人靠在边缘处，就这样抽着雪茄，久久不语。

    “没必要一直憋着自己的，其实你并不适合顶替我的岗位。”楚天骄突然将手放在芬格尔的肩膀上，“未来可能会很美好，没必要把自己当作什么工具，或者一文不值的东西。”

    “我的未来就只剩复仇了，叔叔。”芬格尔想笑着说这句话，可他笑不出来。

    “嗯对，复仇，然后呢？复仇结束后去哪儿？也许你会说这样的空想很单调，确实，但它至少不会让你活下去的意义只有复仇。我们这些人，一半像龙，强大且孤独。一半又像人，对爱有向往。别把自己活成龙类了，会很累。”

    “叔叔你……挺会安慰人的。”

    “有吗？”楚天骄挑挑眉头，“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废话挺多。”

    “还好吧。我想叔叔你的废话应该没我多。”

    “我废话最多的时候是以前了，背着任务，不能过多跟普通人交涉。那时候我一见到楚子航就很多话，罗里吧嗦的。”

    “叔叔你好歹能跟楚子航废话，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跟梦的影像交谈。这样能让我……不那么孤单，就像你说的，我还能感觉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