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从器材室的门缝中不停的吹过,林曼的外套被她挂在了另一个架子上。
可此时她只要一动,就会立刻被察觉。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外面的人是江序之,林曼无论如何也不想发出声音。
只盼着江序之能跟甘甜赶紧滚蛋!
但偏偏老天爷却像是故意跟她做对一般,原本对这些器材失望,一只脚已经跨出门的江序之又突然折返回来。
他站在距离林曼挂外套不远处,一直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甘甜一直等不到江序之出来,因此也折返了回来,“哥哥,你真的不去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了吗?”
她还盼着江序之能出现,起码能让那些在暗处盯着她的人,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
她哥哥千里迢迢从意国回来,并没有放弃她,在他心中她依旧是甘予汐善良单纯的妹妹。
这些头衔对于最近频繁失意的甘甜来说,已经格外重要。
起码,军中很多人,都认可甘予汐对华国的付出,她自然也水涨船高。
短短片刻,甘甜想了许多,江序之却像是突然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甘甜瞬间怔在原地,他刚刚…居然根本没有听她讲话吗?
甘甜眼尾泛红,却又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哥哥,我知道你在意国事情忙,但也不能总是这样紧绷着。”
“我们A大的女生都青春洋溢,你来看看,保证你心情会不一样的。”
林曼此时已经快要疯了。
她蹲的双腿发麻,偏偏甘甜还一直拉着江序之絮絮叨叨。
这两个人是脑子有问题吗?叙旧就叙旧,跑这种阴冷偏僻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偷情。
甘甜对上江序之视线时,顿时有种无所遁形,像是被戳穿了泡沫一般,“哥哥…你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
江序之眸光阴冷下来,“甜甜,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事情,所以如果下次还用这种方法试探我,我会生气的。”
他最后一个字陡然加重了语气。
甘甜心口一凉,没忍住道:“哥哥!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林曼呢?”
“她都已经被阿砚关在海城庄园里不知道多久,每天晚上说不定日日夜夜都在….”
甘甜难以启齿剩下的话。
她躲着脚,“这种女人你居然还想要?你是想要气死姐姐吗!”
“住口!”江序之面色沉下。
甘甜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只是泛红的眼尾却无端诉说着此时的委屈。
江序之说完,心中也有些后悔。
戴着腕表的大掌收紧。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是一个女孩,有些事得知道分寸。”
“你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独挡一面了,你是予汐的亲妹妹,纵然你比不上她,但也要拿出态度来。”
“我也不想让别人觉得予汐的妹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明白吗?”
他面色有几分严厉。
甘甜也知道今天有些过了,乖巧的点了点头,主动道:“放心吧哥哥,我知道我比不上姐姐,但我会学的,一定不会丢姐姐的脸。”
甘甜笑的乖巧。
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人,她计较什么。
林曼原本已经快要睡着,却突然又被两个人争吵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耳边响起脚步声,由近到远,直到屋内寂静一片,他们已经离开了?
林曼松了口气,揉了揉脚踝从地上站起,却因为蹲了太久脚下一麻,直直的朝地上栽去!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她反而掉落进一个坚挺的怀抱中,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林曼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却又在看清眼前人时,瞬间瞪大!
她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快速闪身躲在架子后将外套穿好。
再抬眼,江序之却已经出现在她面前,眸色饶有兴致道:“没想到真的是你。”
“江先生是公然耍流氓吗?”
林曼面无表情直视着面前的人。
明知道她在穿衣服还是偏要过来,如果不是她速度快,真要被这个男人给看光了。
“是你扑到我怀里的,难道不是林小姐先耍流氓的吗?”
“呵…..”
林曼勾起一抹无语的笑。
神经…..
林曼不想跟江序之做口舌之争,“我要回去了,江先生请自便。”
她说完,便朝着门口走去。
江序之看着她走,也没有拦她,林曼的手直到放在门把手上时,还能感受到身后那道逼仄的视线。
咚——
不管她怎么生拉硬拽,这扇门都纹丝不动。
盯着她身后的视线从未消失,此刻林曼就算在笨,也明白江序之是故意在戏弄她。
他早就知道这扇门打不开,却也不曾拦着她让她离开。
“你锁的?”
林曼咬紧牙关转身,却忽然瞪大双眼,脚步踉跄着往后退,重重的抵在门上。
面前,是江序之快要贴近她的身体。
男人步步紧逼靠近。
林曼将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喊道:“江序之,你疯了?”
掌心冰冷坚硬,就像这个男人的心。
林曼才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习惯掌控权力的男人,会这么草率轻而易举的爱上她,然后非她不可了?
虽然她是有点小姿色…..
但还没有自恋到这种程度。
所以江序之越是摆出一副非她不可的态度,林曼就越是害怕,越想要往后缩,这些男人的世界她一个也玩不转,一个也不想了解。
他低沉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林曼耳朵擦过,“怕什么?”
“是怕被裴砚知道我们在这里偷情?还是怕被我知道….那一天晚上,你根本就没想过走,只是在耍我而已?”
江序之沉重的呼吸,让林曼转身就想逃!
她偏过头,可江序之的手却揽在她的腰间,林曼动弹不得,只是一双眼瞪着江序之,眸底满是凉意。
江序之扫过她温凉的眼眸,最终将视线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似乎是觉得她的腰太过纤细柔软,他饶有兴致的捏了捏。
这一捏,林曼差点原地跳起来!
她丝毫没有犹豫,扬起手就朝着江序之的脸扇了过去!“流氓!”
掌心在他脸边停下,再也无法靠近半分。
江序之的手握紧着林曼的手腕,温热的呼吸不停的吹着林曼的掌心,林曼不可置信的抬起眼,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她越用力,江序之的手就握住的越紧。
紧到林曼已经吃痛,觉得血液快要无法循环。
她唇色有些苍白,却还是一声不吭,江序之看着那只纤细的手腕,脆弱到只要他轻轻一捏,她的手腕就会立刻碎掉。
脆弱的连同她的人一样,江序之的心口忽然软了下来。
手也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缓缓松开。
下一秒,“啪!”的一声!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器材室。
林曼甩了甩手,看着江序之脸上的巴掌印,果然是脸皮够厚,她的手都疼了。
江序之的脸色骤然沉下,林曼却先一步跑出他的控制圈,从地上随手捡起一个小哑铃防身。
“江序之,我劝你不要妄动,这里的确是偏僻,但在A大里,有什么地方是能够完全没有人经过的,比起我害怕被裴砚知道,你应该更怕吧?”
“一个去医院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海关有你的入境记录吗?你敢在这里动我,不怕走不出去吗?”
林曼仰起脸,将哑铃藏在身后。
这鬼东西怎么这么重!
江序之伸出手,摸到脸上。
最后又将手掌放下,一双眼睛盯着掌心看。
半晌,他忽然轻笑出声,幽深的眸底晦暗不明,“呵…..有点意思,原本以为你是个怂包,看不出还有点胆识。”
连他也敢打…..
真是好的很。
只是下一刻,江序之突然就到了林曼面前,一双手在她脖颈上游离。
他的眸光突然冷了下来,周身也散发着凉意,“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医院,你看到了什么?或者说…你听到了什么?”
江序之的眼神逐渐变的危险。
如果这女人真的知道了什么,那尽管他对她再有兴趣,也不会冒险。
林曼唇角勾起,“你想知道?”
江序之饶有兴致的笑了声,眼神的冷意却并未消减。
他的大掌摩挲在林曼脆弱的脖颈上,低沉道:“如果我想知道,你敢不说吗?”
“为什么不敢?”
不等江序之有反应,林曼已经扬起手,将背后的哑铃朝着窗户砸去。
砰——
巨大的一声响。
玻璃碎了满地。
“什么人!”
巡逻的安保大爷,用灯不停的朝器材室照去。
林曼仰头轻笑,“江先生,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哦。”
她眼中的矫捷,让江序之迟迟没有动作。
半晌,器材室外传来安保的声音。
“好像是器材室的玻璃碎了,又是被哪个瓜娃子拿足球踢碎的吧!一天天真是不让人省心,走,过去看看。”
话落,已经有人开始推器材室的门,“奇怪,这门怎么打不开?”
“去找保卫科拿钥匙!”
江序之没有动作,他的手摸上林曼的脸,常年运动的手上,已经生成了粗糙的茧子,磨的林曼脸一片通红。
偏偏他一副还很享受这种乐趣,明知道林曼不待见他,明知道她的脸是他手上的老茧磨红的。
却偏偏还要凑近她耳边,一遍一遍重复着,“你的脸好红啊。”
“你们不是有句话,女人的脸只有看到心上人的时候才红?”
林曼一言不发,一双眼眸就这样同他对视。
那副模样真是取悦了江序之。
门外,已经响起了一串钥匙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
偏偏江序之还是不慌不忙,他勾起唇,“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一道身影从窗户跳出,摇晃的玻璃二次破碎,其中有不少碎片,扎进了江序之的肉里。
林曼亲眼见着,他却像感知不到痛一般,一声都未吭。
疯子。
砰——
江序之刚刚离开。
器材室的门便被打开,昏暗的屋内,一个电棒照在了林曼的眼睛上,她下意识偏头闭上眼。
安保大爷:“你!哪个班级的,教导主任是谁?怎么混进来的?”
“器材室的玻璃,是你打碎的?”
“……”
在安保的层层盘问下,林曼主动提出,愿意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喝茶….不,检讨。
但安保不信她,怕林曼半路跑掉,所以亲自押着她去找教导主任。
去的路上,面对学弟学妹的目光,林曼昂首挺胸,根本没在怕的,她心中底气十足,不就是扣学分吗?
扣啊!
一想到她马上就要参加毕业典礼了,谁还在乎那点学分啊。
只是刚抬起头,林曼就对视上一道幽凉的视线。
林曼发誓,她真的不知道裴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她知道裴砚在,她一定会跟江序之一起跳窗户,疼点就疼点吧…..
“……”
教导主任看着林曼,脸色瞬间沉下,正要训斥她,却还是顾及到满屋子的人,压低了语气正要开口。
林曼却已经伸直了脖子率先道:“对,器材室的玻璃是我砸的,用六斤的小哑铃砸的,你扣我学分吧!”
这是林曼第一次在教导主任面前说话这么硬气,还真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只是林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股锋利的视线在盯着她。
教导主任看着林曼不知悔改,眼神还飘来飘去的模样,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上。
她指着林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穿着学士服怕我不知道你是今年毕业生是吧!谁让你跑到器材室的,还敢砸玻璃,你怎么不上天啊!”
林曼站在会议室的正中间,裴砚就坐在她手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裴校长也在他身边。
他视线在林曼和裴砚之间看来看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林曼:“……”
她的沉默,顿时让教导主任火了,“行,还不服气是吧!以为不扣你学分,我就治不了你们了?你的毕业证,压一个月再发放!”
对于需要找工作的应届生来说,压一个月在发放,已经是相当严厉的惩罚了。
知道内情的裴校长,已经开始放下茶杯,悄悄去看裴砚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