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冬昭颜带着冬倾染离去,周芸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侧眸,对着宁若初:“夫人,你刚才的话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平常,为了争取合作,大家都会竭尽全力展现出自己厉害的那一面,证明他们能够胜任。
而宁若初一反常态,坦然回应自己做不了这些事情,反而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遇死难,而后生……
宁若初抿了下樱唇,垂着头。
目光落在棉花娃娃的头顶,拨弄着它的衣袖。
内里,骆舟珩也陷入了沉思。
他本是已死之人,灵魂却不知为何到了这娃娃里。
或许,他真的能有一线生机!
骆舟珩心中激动,可灵魂被禁锢,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叶老夫人瞧着她黯然伤神的模样,心中不忍:“夫人切莫伤怀,在你来之前,我又占卜了一次,得到的是同样的结果。或许,骆先生的死,真的会有什么转机。”
卦算伤神,同一件事短期内不得重复算起。
叶老夫人靠着强硬的实力,才能占卜两次。
宁若初咬下红唇,抬眸,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阿珩他,真的还有希望吗?”
她声音渐弱,有些不敢问。
叶老夫人知她是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又或许事实不尽人意。
算命本就是个玄乎的事情,即便是她无一误算,在事情未发生之前,也不敢笃定确实如此。
“夫人,有句话:‘三,天地人之道也’。三亦是极数,若我第三次占卜骆先生的运势,还是这个结果,那我方才的结论,基本是可以确定的。”
“只是,卦象或许并非我想的那般,也有可能是我解读失误,您要有个心理保证。”
听到这里,宁若初眸中波光促闪,轻轻眨眼,就落下一滴泪来。
她也不管什么端庄仪态,激动地握住老夫人的手,声泪俱下:“我……我不知道如何说……”
叶老夫人面容凝重地闭了闭眼,轻拍她的手:“夫人,我也希望骆先生尚在。可连续两次占卜同一件事,已经对我产生了影响。下一次占卜,起码也得到一个月后。”
“没关系,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那双泛着水波的眸子,此刻却是如此地坚定。
叶老夫人被她的真情实意打动,心中感叹,当年那一卦,她也是没算错。
“其中,有一样事物,至关重要。”
宁若初忙问:“是什么?”
叶老夫人:“骆先生的身体。”
宁若初猛地顿住,望着她的眼神,伤感内藏着几分惊讶。
叶老夫人以为她不理解,道:“先生遇难消息已久,尸体却迟迟没有打捞到,去世的消息也不能算是事实。在这方面,夫人可多加留意。”
宁若初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不表露半点。
“谢谢老夫人提醒。”
说完这些,叶老夫人开始为宁若初占卜。
骆舟珩留下的东西太多,宁若初根本无法继承。
她此番举动,也是为宁若初出谋划策,让这位还未经历过商场纷争的夫人安心些。
瞧着瞧着,叶老夫人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我还从未见过夫人这般奇怪的运势。”
她细细分析着,久久不能得出定论,忽然道:“夫人身上所携带的气运,着实让人惊讶。”
宁若初的手紧了紧,眼神空洞,似是在回忆往事。
命运实在太过奇怪,叶老夫人一时也搞不清楚,只能提醒:“夫人,您这段时间身边会有小人出现,要多加小心。此外,还要多观察身边人才行。熟善熟恶,要懂得辨认。”
宁若初一一记下,与叶老夫人道过别后,才离开。
下楼,夜月立刻迎上来,问:“老夫人与你说了什么?”
宁若初静静看着她:“她让我小心身边人。”
夜月点头,很认可:“夫人性子单纯,的确要多加留心。”
这番话,倒是让宁若初感到意外,她故意问:“夜统领也是吗?”
却不想,她真的认可:“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忠于先生而已。”
她的忠诚,只限于骆舟珩。
若那一天,宁若初的所作所为触及了骆舟珩底线,她会毫不犹豫地除掉她!
……
叶管家把人送出宅子,司机还在原地等候。
听到动静,他忙收回手机,摆出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
夜月轻轻扫了一眼,没多说。
倒是宁若初经过的时候,特意抬起眼眸,瞧了眼他深邃的淡绿色瞳孔。
“帮我联系夜月,让她尽快回来。”一句话,寡淡沉冷。
凌川抬眸,扫视着全黑的监控视频,以及焦头烂额的工作人员,有猜想在脑海中浮现。
他出门,还未前行几步,便看见雪地里,那个走来的单薄身影。
有风吹过,携来雪花翩翩。
唯美雪戏在眼前上演,柔和了她的轮廓,也更衬得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娇软柔弱。
宁若初伸手,擦拭着眼睫,只感受到一丝湿润的寒凉。
看清不远处的人,她微微一笑,唤了一声:“凌秘书。”
她眼中有清波流转,肤色莹白,如透明的凝脂一般,拢着周遭环境清冽,却愈发让人想要靠近——去保护、去呵护她。
宁若初快步来到他面前,声音柔柔弱弱:“听冉医师说,你找我?”
凌川堪堪回神,局促地回复了一声:“是。”
他正视宁若初,眼神担忧:“烦请夫人下次出去的时候,跟我知会一声,我让人跟着你。”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宁若初神态掩下,看来有些不好意思。
“一切都是为您的安全着想,还请夫人理解。”凌川郑重道。
“我明白的。”宁若初又问,“不知夜月统领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我也省得麻烦你。”
其实,凌川甘愿被她麻烦。
夜月是很厉害,也携带着诸多不确定因素。
且,唯对先生忠心。
“我联系过她很多次,却从未得到应答。”凌川看向她,“或许夫人可以试着联系,您被她贴身保护,即便事务繁忙,也必然会回应您。”
宁若初点头,“嗯,我知道了。”
“外面冷,我带夫人回去休息吧。”
……
丧宴上,简桃月酒饱饭足,餍足地打了个饱嗝。
再看看周围,与忙于在各大上流人物中周旋的成功人士,极为不符。
谢辞星优雅地擦了擦手,递给她一张纸巾。
“吃好了?”
简桃月连连点头,要去拿纸。
“我从来没有吃得这么满足过。”
谢辞星嘴角抽搐,把纸递过去。
“我在家亏待你了?”
“嗯。”男人轻轻应声。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后,他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挂了。”
宁若初“嗯”了一声,两秒后,才被挂断。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从柜子里拿出ipad,调出设计图,反复确认过后,用邮件发送。
嫁到骆家的这段日子太安逸,又要维持花瓶的人设,便借着研究电子产品的借口,让人给她全套安置,闲来无事就画画图做做设计。
只是有时思维太过发散,设计出来的衣装和季节不符,才让工作社缺乏新设计。
还好这两年,她攒了不少。
……
冬氏财团。
凌川反复看腕表,焦急难耐。
不知第几次过去,会客厅的门才被再次打开。
“凌秘书,冬总有请。”
五分钟过去,密密麻麻的细汗沁着额头。
十分钟过去,冉云卿已然大汗淋漓。
豆大的喊住滚下,滴落在宁若初的皮肤上,也挂在她的眼睫上。
空下的那只手立刻抹拭,施针的动作未有丝毫停留。
在心口处,扎下最后一个穴位,冉云卿后退一步。
银针遍布全身,在最有一针落下时,肉眼可见地,那些银针竟是微微颤动了起来!
这是他们师门绝不外传的针法,与之前治疗内伤的针法不同。
不再是单纯调动体内气息,使其回归原有的运动轨迹。
而是对其进行催动。
银针扎在多个穴位,由点成线,谱画成气息运转轨迹,使仅存的微弱的气,顺着轨迹继续运转。
同时,也起到了禁锢作用,阻止了气的消散,让已经飘散、杂乱无章的气,重回身体本源。
这种针法,专门针对垂死之人,使其回归原有的状态。
可惜,这针法效果太过离奇,有人传言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但其实,是乔惟松第32代师祖所创。
在熟练所有针灸疗法,以及无数次试验后,终于成功。
只可惜不久后,便乘鹤西去。
在最后的时间,他将这门针法以书笔之法记下,谱写成秘籍。
他的徒弟认为是师父破了天道,将针法秘籍永远封存,却又不忍将师父终生心血付之一炬,世世代代流传。
近代,随着科技的发展,人民不再如以前那般迷信,这等秘法才重见天日。
历代师祖苦心研究学习,由起初的小有成效,到了乔惟松这一代,已经有了很大进展。
虽不如老祖宗那般神乎其技,可以活死人,却也大差不差。
并命名《九九归一针》。
宁若初的情况还不算特别糟糕,却也不能继续拖下去。
这是冉云卿第一次真正实践,但,肯定有所转机。
银针的震动仍在继续,冉云卿紧盯着,不敢有片刻的分神。
她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经受了师父那么多次的地狱训练,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三十秒后,银针震动停止。
冉云卿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甚至不敢上前。
明明躺在床上的是宁若初,她却感觉手脚冰凉,耳边一片嗡鸣,让她本就遭乱的大脑如同毛线球一般错综缠绕。
幸好,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病床上,面容苍冷的女子面色在慢慢恢复。
在一声突兀又绵长的喘气声中,宁若初突然张开双眼,大喘着气。
本就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又忽然被她吓了一跳,冉云卿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你吓死我了!”冉云卿哭嚎着。
她大脑发懵,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长久没有缓过神来。
宁若初同样如此。
前些日子刚查看过骆舟珩的尸体,在使用水晶球的情况下,突然与灵缘水晶缔造灵契联结,又与另一块水晶相连。
过程复杂,对她的损耗也是极大。
这类神奇魔幻之物,她的了解还是不多。
但有一点,宁若初可以肯定——她不会死。
至少,不是现在。
便无所顾忌地用了。
听着冉云卿的动静,以及身上银针的分布,宁若初反应过来,她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经历过的奇异事情太多,她接受能力好得惊人。
偏头,对着跪坐在地上嚎哭的冉云卿。
“先帮我把针拔了。”她声音虚浮,微弱无力。
在冉云卿的哭泣声中,根本无法听到。
宁若初没办法,开始咳嗽,这才引起冉云卿的注意。
后者以为她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立刻看过来,宁若初只是用眼神扫了扫身上的针。
冉云卿了然,经受的冲击太大,收银针的手都在颤抖。
收好后,她又在床上做了几分钟,才从那股梦幻的感觉中走出来。
思绪回笼的第一时间,便是强烈谴责宁若初。
“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啊,自杀是什么意思?!”
她想教训宁若初,让她长长记性。
可考虑到她刚“死而复生”,手终究是没落下去,只能打在自己的身上,宣泄不满。
宁若初没回应,只是道:“水。”
冉云卿立刻去倒。
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扶起宁若初的身子,慢慢地给她喂水。
察觉到她的停顿,冉云卿放下水杯。
“还需要些什么吗?”
宁若初闭上双眼,淡淡回复两个字:“休息。”
九九归一针之后,病人需要一定时间,重聚体内的气。
冉云卿点头,“好吧,那我在这儿守着。”
她辅助着宁若初躺下,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她旁边。、
确认宁若初的确是睁开眼睛,立刻放下手里的海鲜粥,向她走去,紧握住她的手。
“你终于醒了!”
“zh……”宁若初声音虚弱无力地发出一个音节。
冉云卿凑上去,“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