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会心疼
作者:辞春山   港岛风月最新章节     
    不愿过这样日子,所以她选择原谅和宽恕。

    “……你今晚怎么总在发呆。”

    饭桌上,于梅再次出声喊人,皱眉给余幼笙夹肉又夹菜,不满道:

    “下午肖清风给我送腊肉,说你没和肖意住一起了,怎么回事啊?”

    “我结婚了,这两天住在丈夫家里。”

    余幼笙放下筷子,语气轻柔却坚定:“对方你上次在医院见过,叫季宴礼。”

    于梅一时反应不及,回神后啪地将筷子放下:“你们才认识几天?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和你妈商量一下吗?”

    “我以为,只要我认为他很好,我们就可以结婚。”

    理智告诉她要谅解母亲出发点是善意,余幼笙还是忍不住道:“……而不是母亲来挑选,谁来做我的结婚伴侣。”

    “什么叫我来挑选?我不也是盼着你嫁个好人、以后别再走我的老路吗?”

    于梅气的用手揉胸口顺气:“是,我知道你怪我离婚改嫁、长大后又来插手你的事,但不是你爸把我寄的钱都独吞了?别人都说我不要你,连你也这么以为?”

    “……”

    两人自此再无食欲,母亲花费一下午时间做的菜剩下大半,余幼笙埋头将碳水吃够后,默默起身去厨房洗碗。

    是她做错,该心平气和讲道理的。

    于梅关上门躲在卧室哭泣,余幼笙洗碗时只觉得胸闷喘不过气,再加上灶台高度过低,弓身洗一会就腰酸背痛。

    洗碗池正对着窗户,站直身休息时,余幼笙余光见到楼下停着一辆太过熟悉的车和那一抹身影时,微微愣住。

    月明星稀,凄清银纱散落大地,高瘦修长的男人随意靠在车门,双手插兜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季宴礼。

    她不可能认错。

    余幼笙拿碗的手忘了用力,饭碗哐地掉进洗碗池,发出清脆声响。

    她从家出发前,季宴礼就电话问过她具体地址,能找到这里再正常不过。

    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又在这里等了她多久?

    不知为何,在见到季宴礼身影的那一刻,余幼笙心中不再闷堵,只是急迫地想要逃离眼前的无形牢笼。

    她甚至没进卧室和母亲道别,只将碗筷冲洗两下就穿外套离开,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男人停车的方向跑去。

    正是饭点时间,小区路上鲜少能看到行人路过。

    排排路灯映落着暖黄灯光,余幼笙一路小跑绕过居民楼后,远远十米外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出声道:“……季宴礼。”

    男人闻言抬头,下一秒,迈着长腿朝余幼笙坚定走来。

    猜她是在窗边找到自己,季宴礼并不问余幼笙早早出来的原因,抬手给她拢好凌乱的衣领,温声:

    “天气还冷,下次别跑得太急。”

    余幼笙乖顺站在原地任由他整理,水眸定定望进他镜片后的眼睛,半晌忽地轻声开口:

    “我刚才和我妈妈吵架了。”

    季宴礼猜到原因:“因为我们结婚的事情?”

    “嗯。”

    春寒料峭晚风萧瑟,两人分明可以进车开着暖气说,余幼笙却坚持要在风中交谈。

    像是用尽仅剩的力气,都用来和他坦白脆弱与伤痛。

    季宴礼清楚,她不是会向别人展露委屈的性格,反到宁可打落牙齿也要向肚中咽。

    他见过母女二人在医院对峙,早知道这顿晚餐很难一帆风顺。

    而更难的,是劝她不要去。

    余幼笙渴望家庭,渴望她曾经缺少、以后也再圆满的父母亲情。

    哪怕是季宴礼,也无法填补这份空白。

    或许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距离最近的地方,默默等待她要回家的电话。

    季宴礼脱下身上大衣披盖在余幼笙肩头,低声在晚风中越发温和:“太辛苦的话,不需要现在说。”

    “……今天可以不用进步吗,我想请假一天。”

    在男人温柔如水的注视中,余幼笙抬手拽住季宴礼衣袖,垂眸轻声道:“对不起,我该遵守承诺的。”

    没想到她这时还在想信守承诺,季宴礼心中五味杂陈地轻声喟叹,还是长臂一伸,将余幼笙揽入怀中。

    “笙笙,不要道歉,”心脏绞痛,他几乎不知是在对谁说,

    “……我会心疼。”

    男人的拥抱一如既往温暖。

    余幼笙闻到季宴礼身上幽淡的木质香气,前调是湿润的乌龙茶香,碰撞在佛手柑的冷涩微苦,典雅而不失成熟理性的层次感。

    如同他给人的感觉:温和、沉静、深不可测。

    耳畔传来男人低音时,余幼笙焦躁不定的心绪突然安定,像是飘游许久的灵魂终于归位。

    她仿佛狡猾的孩童,在外面犯了错,回家却只挑着委屈的说,耍弄手段想讨得男人片刻心疼。

    季宴礼抱着她哑声疼惜时,余幼笙能感受到她内心那份卑劣的满足。

    明事理的话她听过太多,理智时刻警示她人要懂知足感恩;但面对丈夫不问缘由的偏袒,她还是无能抵抗,只沉沦地贪心想要更多。

    她忽地明白,所有肆无忌惮的任性,都不过是有人给予了足够的包容与袒护。

    而季宴礼便是她的底气。

    自此,她的哭闹与顽劣才终于拥有意义。

    两人在风中久久静站,余幼笙靠在男人宽阔肩膀,垂眼,手指不安分地碰他衣摆:“你今天不是要出差吗,怎么还能过来。”

    “目的达成了,不需要再出差,”季宴礼抬手轻揉她脑袋,提议,“时间还早,要不要饭后去海边消消食?”

    余幼笙也想多呼吸新鲜空气,点头说好。

    车后,季宴礼从车门卡槽拿出纸袋递过来,余幼笙打开,发现是个白嫩团子挂件,团子笑眼弯弯,手感极好。

    “你来之前,对面广场有人在卖小饰品,我看到它后想到你,就买下来了。”

    余幼笙捏着可爱的圆滚滚,随后系在手机壳的穿孔中,看笑眼团子悬空晃悠,嘴角微微上扬,低落的心情悄然回升。

    再寻常不过的日子,季宴礼看到美好事物便想到她,便保存下这份美好送到她手中。

    无需任何意义,仅仅只想把他见过哪怕再微笑的美好,都留赠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