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淮安熟练地将这道圣旨放入一个漆盒中,用蜡油封住漆盒的锁扣,然后便捧着圣旨出了御书房。
他得亲自将这道圣旨送去宗祠,放到宗祠之中。
御书房中,便只剩下元盛井和安文帝两人。
元盛井将传位圣旨收好,塞进自己的袖中,还拍了拍。
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安文帝,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安文帝终于回过神来,看到元盛井就在自己眼前,身体本能的朝后仰去:“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又惊恐地喊道:“怀安。”
然而还是整个御书房,却不见蒋怀安的身影,他的目光才转回元盛井的身上:“怀安呢?”
“陛下莫急,蒋总管一会儿就回来了。”云盛井安抚道。
“那你进宫,是有何事?”安文帝不安地看着元盛井,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
“臣自然是来为陛下分忧的。”元盛井说得一本正经。
安文帝却不明所以:“为朕分忧?”
“陛下不是在为立谁为太子,而犹豫不决吗?”
“你放肆!”安文帝忍不住训斥道:“立储之事,事关国本,岂容你置喙。”
元盛井也不和他废话,直接贴脸开大:“你想立的那位小皇子,可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嘎~”安文帝被元盛井的话,震惊得不禁发出了一声鸭叫:“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元盛井翻了个白眼:“难道您就没有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您的后宫再没有孩子出生了?”
元盛井的话让安文帝陷入沉思。
他最小的孩子便是十皇子,如今也已经十二岁了,不难倒推出,他的后宫已经沉寂了整整十二年。
安文帝的脸色已经开始隐隐发绿了:“你什么意思?”
“就是您从十二年前,就已经不能再生了。”
“你!”安文帝的脸色瞬间变的极难看,但他一想到自己竟然还准备封这个小儿子当太子,他的脸色便更绿了:“那个贱人!”
显然比起他不能生了,他更恨的是后宫女人的背叛。
元盛井见状难免有些不忍,再怎么说这也是他舅舅呢,哪怕没有什么情分,好歹也是亲戚不是。
“陛下你要往好处想,至少这十二年,也就这么一个私生子。”
“噗!”安文帝的一口老血,终究是没忍住,喷了出来。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这些年后宫并不是完全没人怀孕,虽然少但的确有一两个小嫔妃曾流产过。
元盛井一个侧身,反应迅速地避开了,没有让安文帝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元盛井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确认没有血点子,才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溅上血了,出去再让人看见了,又该误会他了。
不过元盛井看安文帝这强烈的反应,不禁有了新的猜测:“难不成不止这一个?”
安文帝恶狠狠地瞪向元盛井:“是谁?”
“什么谁,你是问奸夫吗?那我哪知道。”元盛井耸耸肩,两手一摊:“这你得去问后宫女人们啊。”
“朕是问、”安文帝喘着粗气,问得咬牙切齿:“究竟是谁害朕。”
“害人者,人恒害之。”元盛井回答的摇头晃脑:“你猜?”
“我就知道,你们父子俩狼子野心。”
“可笑,十二年前我不过是个稚童,您这欲加之罪,不觉得可笑吗?”元盛井终于冷下脸来。
“再说我爹,他是先皇亲封的定国公,虽手握十万军权,但从不曾有过谋逆之心,因为他有一颗敬畏之心,只要大安不乱他就不会乱,他上对得起忠义二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而你呢,坐拥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却如同握紧了一柄无锋之剑,不为苍生斩荆棘,反而在朝堂之上,自私自利,刚愎自用,将忠臣之心视为草芥,肆意践踏。此为一罪。”
“你身为万民之主,君王之尊,本应心怀天下,体恤民间疾苦,然而,你却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顾,放任三眼教在江南为非作歹,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顾。此为二罪。”
“朕、”
“别说什么三眼教在江南的事,你毫全不知情,若你当真不知情,更是罪加一等,不配为君,也不配被百姓供养。”
“你!”
“你简直愚不可及,也不知道外祖父是怎么想的,竟让你来做这皇帝,殊不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没错,我是不配!”也不知道是不是元盛井的话,成功逼疯了安文帝,他双手撑着御案艰难地站了起来。
“可那又如何?最后坐上这皇位的,还不是朕!”
说着他的右手还在御案上,狠狠地拍了几下。
“朕那太子哥哥,是何等德才兼备之人,还不是被你外祖逼得自尽了。”
“朕那齐王哥哥,谋略手段更是不缺,可结果呢?太子死后便被你外祖厌弃,犹如丧家之犬般,也被逼死了。”
“朕曾经也有十多个兄弟,可最后呢?死的死、贬的贬,最后这皇位竟然落到了朕的头上。”
“朕能有今天,还不都是拜你外祖所赐。”
“别以为朕不知道,这满朝的文武都看不起朕,可他们看不起又能怎样?朕是皇帝,一言九鼎的皇帝!他们还不是得乖乖臣服。”
“你爹是定国公又如何?手握十万军权又如何?还不是要在朕的面前俯首称臣?”
元盛井听到此处,只觉得安文帝既可悲又可笑。
“你当真以为,他们是臣服于你这个人吗?”元盛井冷笑道:“他们臣服的只是权力,这些年你应该没有少扶持那些奸佞小人吧?”
“可结果呢?他们没有一个能打的,甚至都无法动摇我们定国公地位。你猜这一招,为什么在你手里不好使了呢?”
安文帝虽然没有回答,但通过他直勾勾的眼神,元盛井便明白,他想知道答案。
他自然也不介意,让安文帝做一个明白鬼。
“因为我爹他忠的是大安朝,而不是你这个皇帝,所以那些奸佞小人的手段,自然也起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安文帝闻言,瞳孔地震一番,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儿。
想通之后,他不禁又倒回龙椅上,一脸的颓色:“你今日前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说这些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