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荔郑重点头,眸中透着伤感说:“嗯,而且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他为了她痛苦得无以复加,一直不肯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你在这边遇到他太晚了,不知道他差点就死过一次。”
我硬生生地把一句疑问给咽了回去。
若是放在两天前,我一点会毫不犹豫地告诉莫荔,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是你,但我现在明白了,他恐怕不只对一个人是真心的。
莫荔是个好女孩,曾经还拥有过对她一心一意的丈夫,容熠川不是她的良人。
我懊悔不已地评价道:“其实我看他也没那么煎熬,就算心死了,嘴巴却是活得好好的,还能跟人吵架呢。”
容熠川在我面前中气十足,哪怕犯了胃病,都没能阻止他怀疑我的身份,安排路秘书去查。
莫荔像从前被他表现出的假象蒙蔽的我一样天真:“这都是表象,他在离开h市之前,根本就跟行尸走肉差不多,虽然一直坚持去公司上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崩溃的边缘。”
“容总不管加班到多晚,都会坚持开车去榕江附近转一圈,偶尔遇到没有工作安排的周末,甚至会在岸边一坐就是一天,直到害死他恋人的罪魁祸首死在牢里,才肯出差来这边。”
这番话听得我欲言又止,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天地良心,我用林苒的身份陪容熠川演戏时,没少努力扮演恃宠而骄的红颜祸水,可那都是为了帮他铲除异己,后来目的已然达成,他到底是为什么还要在人前演深情?
我稳住了呼吸问:“我也有关注国内的新闻,失踪的人是他的……恋人么?”
末尾这个词让我感到陌生无比,单是要将它说出口,都令人尴尬得无以复加,仿佛这是多难为情的事。
可莫荔却坚信这一点:“嗯,他们之间似乎存在过误会,不过容总真的很爱她,他将她留在身边做助理,手把手地教了她很多事,就连我也是因为沾了跟她特别像的光,才会得到重视。”
这是倒反天罡了啊!
我唇舌微动,想说点什么又寻不到合适的说辞,唯有配合着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毕竟林苒照着她整容的事从来都是天知地知,以及我和顾雪灵知。
这时讲出来,会有一连串的麻烦。
莫荔说到动容处,眼睫毛带上了微微的湿意,难过道:“林助理生前对我也很好,她帮我融入公司,还帮我的孩子找学校,如果没有她的热情付出,我肯定会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办。”
亲耳听到旁人将自己当成逝者评价的体验委实是很奇妙,我体会着这独一份的新鲜,时隔数月,主动面对了那份私心。
我很想知道莫荔过得怎么样,却又只能用刚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的身份发问:“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没想到已经有孩子了,出国工作这么久,孩子怎么办?有人照顾么?”
莫荔提到孩子,眉宇间的愁容总算缓缓舒展开来说:“我都有两个孩子了,现在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多亏林助理帮我找了家很不错的幼儿园,又聘请了保姆,我这才能放心出来工作。”
“这样啊,做母亲的总是辛苦些……”我悄悄加快了画画的速度,是下意识地不想面对完全出乎我预料的真相。
如果我没有自由自在地在非常度过这段愉快时光,或许还会因为好奇心而多嘴,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或事能成为我奔向远方的阻碍了。
莫荔为人纯善,直到将速写拿到手,也仍未察觉到我其实是套了她的话,她笑容满面地收下画,然后对我发出了邀请:“你白送了我一幅这么好的画,我也该有所表示,请你吃饭好了。”
临近中午,差不多是该吃饭了,我存着满肚子疑惑,并不怎么饿,可莫荔盛情邀请,再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
这时的我尚未意识到,人一旦倒霉起来,真的会喝凉水都塞牙。
莫荔以游客身份出来闲逛,选中的餐厅自然也是游客爱去的,而今天附近最多的游客,恰恰全都是容氏的人。
我们刚点完菜,几个瞧着眼熟的食客就走了过来,他们自然无比地同莫荔打招呼寒暄,然后提出了拼桌的请求。
莫荔很尊重我的意见,并没有直接应下,她靠近了小声问我:“顾小姐,你觉得可以么?”
餐厅里其实是还有几张空桌,即便我拒绝,他们也绝不会没地方坐,但我对莫荔始终存着利用过她的歉疚,为了能维护她和同事的关系,微笑着说:“当然可以。”
这几个人也算是我给容熠川当助理时就认识了的熟人,只是跟我的交情浅淡的近乎没有,后来更是因为我演妖妃演得太入戏的缘故闹翻过,所以回想起往事来很是不堪回首。
可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而容熠川能带他们一同出差,也足以证明他们对他来说是值得信任的下属。
大家同住一家酒店,我昨天又以女伴的身份陪同容熠川在他发小组织的晚宴上露过面,他们理所当然地在打招呼过后,就知晓了我的身份。
“顾小姐,难怪容总会聘请你给他画像,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他再眼高于顶,也一定会愿意跟你待在一起的。”
“是啊,我还以为容总这次要一蹶不振了,没想到换个地方换个心情,果然又有新——”
这人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旁边更靠近莫荔的女伴打了一下,连忙胡乱改口道:“顾小姐,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说容总换了个地方工作,心情也跟着变好了,绝对没有诋毁你们关系的意思。”
最先开腔的人忙不迭地点头接话:“没错,我们前阵子真是太忙了,这才口不择言,你千万不要多想,这顿饭就当我们请你和莫翻译的!”
他们对我态度好得惊人,生怕我因为听说跟容熠川感情生活有关的往事,马上就会走人。
莫荔明显不赞同地从包里取出了我给她绘制的画,正色道:“谁请客都无所谓,但要紧事得说清楚,顾小姐现在只是容总的画师,你们少想那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