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都清楚她是容熠川身边的红人,听她主动提起容熠川,马上就聪明过头地试图从她的话里解读出自以为能转化成财富的信息,倒是真够不了解她的。
莫荔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真正的有一说一,告诉他们我是容熠川的画师,单就是为了避免我被误会出暧昧关系。
只是他们这副急着确认我跟容熠川关系的表示,实在是让人没法不多想。
午餐期间,我刻意表现得外向健谈,成功让莫荔和她的同事们把如今流传在容氏内部的八卦讲了出来。
莫荔话音里是其他人不以为然的悲悯:“林助理的做法或许是激进了一点,但容总都没有反对过,我想他们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同事们跟我一样,仗着她不会给人传小话告状,肆无忌惮的说起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们明白你的意思,死者为大,林助理尸骨无存,也算是命运坎坷,但她活着的时候,容总简直就是为她着了魔,让她代管一阵公司不说,还把印章和辞退员工的权力给了她。”
他说起这事来,至今心有余悸,喝了口果汁压惊才能继续往下讲。
餐厅极具当地特色,包括杯子和碗碟在内,都是用这附近独有的木料做的。
同事将杯子放在桌上,不可避免地磕出了一声轻响。
接下来的话题险些变成诉苦大会。
莫荔据理力争,很努力地在为已“死”的林助理说话:“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如果没有林助理,公司现在怎么样还未尝可知呢,要是被老容总把容氏拿到手,咱们大家都得拎包走人……”
她说得有理有据,完全是从现实出发在考虑问题,另外两个同事说不过她,索性把注意力移到我这边,试图拉个新人入伙。
“顾小姐,你现在才来到容总身边工作,对一些事想必是缺乏了解,但等你待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容总其实是非常理智的一个人,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他做出的决策,除非是他受到影响。”
说这话的人是从前对外业务部的员工,因为我开除李经理的态度太过坚决,曾经产生过些许矛盾。
我怪不好意思的微笑一下,算是默认了他们两个人的说法都对。
员工对林苒怨气颇重:“林助理就是个狐狸精,她出现之前,没见容总那么公私不分过,他有过那么多女人,她不见得是最好看的,但狐媚的本事绝对够厉害,差点直接让容氏改姓。”
这话引得莫荔脸色微变,他的同事反应过来,连忙补了句:“莫翻译,他绝对没有诋毁你长相的意思,就是……口不择言。”
先开口的员工忽然反应过来,莫荔跟他口中的狐狸精长的是同一张脸,瞧着也局促起来。
莫荔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坚持表示:“林助理不是那样的人,她能掌握对公司的生杀大权,完全是因为容总信任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把过错全推在一个女人身上,不觉得太扯了么?”
我选择去当容熠川的手中刀时,就想到会有被其他人戳脊梁骨的一天了,其实是并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但听着莫荔的话音,心底还是涌起一股暖流。
无论我把自己和林苒分得多清楚,这个假身份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莫荔的假期跟容熠川一致,到了下午就该回去整理状态,准备第二天的工作了,她诚恳地告诫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觉得他说的话奇怪,很好奇林助理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你听我的,在容总面前,千万不能提这个名字。”
“我明白的,谢谢你。”我哪里敢在容熠川面前提起跟林苒有关的事,但是有苦说不出,能做的也只是感激她的提醒。
有了中午这出插曲,我继续摆摊卖画的心情荡然无存,同莫荔分开后就开始四处游荡。
我来到这座城市近一周了,但不是在想法子赚钱,就是在费尽心力地跟容熠川周旋,真正闲散的时间并没有多少,这时总算能够心无旁骛地悠闲会儿,不知不觉就顺着集市走远了。
相比于人头攒动的着名景点,像这样漫无目的的散步其实更符合我对旅行的要求,我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这里的人们的日常生活,一边看一边走,直到忽然被人给拦住才回过神。
拦我的是个在酒店里有过数面之缘的客人,他礼貌地对我说:“顾小姐,请问你是有什么需要么?”
我下意识退后半步,望着他问:“我们好像不认识,你是?”
直觉告诉我,他跟容熠川有关。
下一秒,他的回答验证了我的猜测:“是这样的,容总有很重要的事跟您商量,您如果不打算买车票的话,不如就先跟我回去吧。”
我目光往周围一转,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都转到火车站来了。
方圆数百里就只有这一个火车站,虽然因为其它城市还时不时的会爆发武装冲突的缘故,这里路线也时断时续,但想要远走高飞的话,除了开车去机场,这就是最方便的法子了。
我不失庆幸地想,还好自己在出门前放弃了趁机逃跑的打算,否则这会儿真的说不清,无奈地一点头:“好,我跟你回去。”
大家都是打工人,奉命行事而已,谁也没必要为难谁。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套房里,见容熠川还维持着上午离开的坐姿待在客厅里,迅速调整情绪问:“容总,听说你有急事找我?”
这次不用他开口,我主动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去。
容熠川没有看我,而是先抬腕看表,然后缓声道:“时间差不多了,继续画昨晚那幅画吧,这一次不要再睡着了。”
他对我打算离开的事只字不提,仿佛派人将我拦回来,只是为了完成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