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以后必是要去内寺的,这时候搁进去代替魏难的位置,想来没人能说出来什么。
“至于韩略,妾只见过一回,那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若让他独当一面,只怕他会难为死!
“至于老夏,那是妾的人!”
王熙凤娇嗔满面,俏丽动人,“妾好容易有一个得用的大明宫出身的掌事,太子不许与妾抢!”
太子睁开眼,歪头看她:“胡扯!孟繁霜不比老夏在大明宫待的时间长?
“何况大典之后,殿阁重新调整,你自然是要把和恪接到身边一起住。那时你便又有了一位纪嬷嬷!
“她可是在大明宫生活了一辈子的主儿!”
说到这里,太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睛亮了起来,“孤还记得,上回你说,是因为挪宫事情多、人手不够,所以内侍才比定例多了一个!
“如今挪宫事毕,你是不是该还给孤一个内侍了?”
王熙凤立即接口:“对!我们都说好了,我把富贵儿送给陈铎当徒弟!”
“这个你说了算吗?”太子笑着斜她。
王熙凤噗嗤一声笑,附身过去,小声问:“怎么,真的人手不够,打算把老夏要回去了?”
台阶递过来了,太子怎么可能不下?
“暂借,行不行?”太子温声细语。
“借不了,只能还。”王熙凤却摇了头,小声道,“他这时候过去,至少要等大典后把事情都理顺了,再带出几个得力的,才能脱手。
“这可是大明宫,人前人后多少事情多少脉络。他真能做到那一步,怎么也得个三年两载。
“三年的六宫都太监,再回妾这里做掌事?怎么可能?太子妃不得吃了妾?!
“左右妾身只是代掌,过段时间就把宫权还给太子妃了。
“又有孟姑姑和纪嬷嬷在身边,倒也不必非要老夏帮衬。
“景黎也机灵,承香殿足够支应了!”
太子笑了起来,不由探身拉了她的手,捏在指间细细摩挲:“还行,格局是有的。不愧是父皇和孤都看好的人。”
因回头去找,“老夏呢?让他赶紧跟景黎交接一下。庆海都快忙死了,他今儿晚上就得过去,庆海也能睡个饱觉。”
王熙凤哼了一声:“看急得……”
扬声喊人,“夏公公,大喜了,快进来!”
就这样,当天晚上,夏守忠抱着他的小包袱,回了丽正殿。
而承香殿正殿的掌事,也随即换成了景黎。
晚间临睡,安儿忍不住探问王熙凤:“您这是打算在殿下身边放一个眼线么?”
“我放那东西干嘛?!”王熙凤打了个呵欠,“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你没发现么?
“进了大明宫,他那眼睛就不老实了。
“而且,陈铎每回来去,他都满眼嫉妒。”
安儿吃了一惊,忙道:“这样野心勃勃吃里扒外的,您就该想辙打断他的腿!
“怎么还这么费心替他谋求这么好的位置呢?”
王熙凤呵呵轻笑:“好位置?也只瞧着吧!”
眼中精光闪过,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杀气!
待到第二天早上陈铎得了囫囵个儿的整消息之后,沉默了一回,才把韩略叫着,背了人跟他摊牌:
“我投了王良娣了。”
韩略木呆呆:“喔。”
“你呢?你怎么着?”陈铎问他。
韩略困惑:“我跟着你啊。”
陈铎松了口气,想一想,又问:“老夏回丽正殿了。你还可以跟着他。”
“承香殿搁不下他的野心么?”韩略喃喃自语,又疑惑抬头,“我跟着他做什么?我一直都是跟着你的啊!”
陈铎抬手,拍拍他的肩,低声道:“那以后,你离老夏远点。
“尤其是当他想从你这里,探听我跟王良娣的关系,以及承香殿正殿的消息时;
“你要学会敷衍他。”
韩略想了想,道:“咱们俩只说差事。差事之外的事情,你不要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什么都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去了。”
陈铎张口结舌:“王良娣那里……”
“我跟着你。王良娣只要对你好,那就是对我好了。其他的,我不在乎。”
韩略换了个句子把自己的心意再次表达一遍,就不耐烦再跟陈铎废话,自顾自转回去查案子。
陈铎叹口气,跟在他身后回了刑狱司。
“陈铎,你今儿还要去掖庭么?”庆海虽然放了一晚上假,却依旧没睡好,两只眼都围着大黑圈。
陈铎迟疑了一瞬,摇了摇头:“不查了。掖庭的记录清洗得很干净。”
庆海想了一下才想明白这句话,立即开始抱怨:“殿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当着陛下的面儿就表示,想请陛下割爱,留下戴相接着掌管大明宫。
“还说吴危和周殆都是戴相调教出来的能干的人,既然跟郑烦他们所做的烂事儿无涉,就还是想让他们担当要职。
“殿下就看我们这么没用么?连个内藏库的管事都不肯提一句让自己人来做!”
陈铎轻笑一声,伸手指路送他出去,左右没了人,才小声道:“奴才听王良娣说过一回,戴相是为了殿下好,才没立即大撒把。
“不然他带着他这两个还没惹事的徒弟都跟着陛下去别宫养老,大明宫被咱们这一起子新来的上官搅和,那不是捣糨糊是什么!?
“如今有这么两三个现成的教引师父在,咱们用心学几年便是。
“不然的话,老夏在承香殿做掌事多自在,何必非要跑回丽正殿呢?”
再小心地扫一眼周遭,贴着庆海的耳朵给他出主意,“老夏赢在识时务!
“庆公公,您比他占着天时地利人和,您只要是太子最信任的人,就够了!
“办差么,谁办不是办?
“要紧的是谁能长长久久地陪着太子殿下活下去……”
庆海挑眉,住了步子,歪着身子打量了他一打量:“你这话有点儿意思。话说回来,你是哪种人?识时务的?还是争信任的?”
陈铎乐呵呵:“小人是管刑狱的,日后的前程都在内寺一个地方。
“所以,小人只要跟谁都不是一党,那就足够了。”
庆海无言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小大人一样,把手放在了陈铎的肩膀上:
“你还惦记着当年的案子呢?
“我跟你说句白话:
“那案子涉及先皇后,太子殿下心里最敬爱的人。
“所以你这个案子,查也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