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养病进行时
作者:荒野塞壬   死遁后,亲手养大的男主黑化了最新章节     
    衢州的消息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每一个新的消息都像是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但却没有人能够确切地知道,今天陛下所接收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则消息。

    或许这则消息会让陛下喜笑颜开、龙颜大悦;又或许它将引发一场狂风暴雨般的雷霆震怒,文武百官心中担忧,每日上朝的时候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生怕陛下一个不满,今日就回不来了。

    温知渝听说,近日京城中的棺材铺子的生意都好了不少,且卖出去的都是上好的棺材,那老板一天天只见着卖出棺材,却没看到府上办丧事,心中也更觉得奇怪。

    毕竟棺材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寻常百姓都会觉得这东西晦气,更何况那些高门大户呢?

    自然,这些事都和在家养病的萧霁没什么关系,萧霁这一次养病,可是养了个彻底,别说朝堂之上,就连手里的皇城司,都直接交还给了陛下。

    “我若真的病入膏肓,还紧紧握着皇城司不放,陛下怎么会相信呢?”萧霁说这话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府上的亭子也被屏风团团围起来。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折射着远处的积雪,整个小院子里都是斑驳的光影。

    萧霁悠然自得地躺在那张古旧却舒适无比的躺椅之上,这躺椅是阿姐从前用过的,当初他也是寻人仔细打造的,藤椅的弧度都无比贴合,现在又铺上了绵软的厚垫子,这福,最后倒还是让萧霁自己享受到了。

    一旁的温知渝正细心地忙碌着,温知渝穿着红色的斗篷,斗篷帽子那里一圈雪白的狐毛,时不时蹭温知渝的脸颊,她特意吩咐人燃起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火炉子,并在其上放置了一个精致的铁架子,铁架中央摆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壶嘴处不时冒出缕缕轻烟,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四周放着一些小零嘴,在现代,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围炉煮茶,也不过是花了银子然后去摆拍,可在古代,这件事却是当真风雅。

    温知渝手持一把扇子,轻轻地挥动着。每一次扇动,都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般轻柔,恰到好处地吹散了炉子上升腾而起的那些细微烟雾。

    茶香拂过萧霁的鼻尖,萧霁的鼻翼忍不住微微嗡动着,在躺椅上的人下意识去看温知渝。

    “阿姐?”

    “你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至于皇城司,有收有放才好,慌什么?”温知渝对着萧霁善扇了扇风,让人静心。

    “不如给你寻一本佛经来,你敲一下木鱼,让你平一平心绪?”

    萧霁扭头看着温知渝,一脸的无辜“阿姐浑说什么呢?阿姐在我身边,我怎么会着急呢?”

    温知渝却是笑了笑,然后点了点萧霁的鼻尖“说谎,鼻子会变长的。”

    温知渝在萧霁身侧的时候,萧霁的确身心放松快活,但让他在府中一无所知,心底也的确着急,萧霁从未尝试过这样的感觉,分明现在,一场疾风骤雨席卷了整个朝堂,原本,萧霁该是在风雨中心的,可实际上,如今,他竟是唯一远离这一场风雨的人。

    阿姐不知道,他却最是清楚,若他告诉阿姐,这是回到温知渝所在世界的条件,阿姐应该会比他更着急。

    “衢州之事,应该和江淮没什么关系吧,阿姐不担心吗?”

    萧霁如今所了解到的情况,仅仅局限于来自京城朝堂之上的那些讯息,至于他知道的,有关于衢州那边的状况,则早已过时且不再准确可靠。

    面对这样一种局面,让萧霁觉得事态发展超出了他的掌控,偶尔周围极寂静的时候,萧霁内心会感到不安和烦躁。

    萧霁能一直游刃有余的处理这些事,能在阿姐面前永远是一副可靠的样子,就是他有把握,但现在,衢州这事可说不好了。

    温知渝倒是十分淡定,“无论有没有关系,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衢州那边的消息如同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飘然而至,数量之多简直令人应接不暇,像是积压了两个月的消息,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

    先且不论那位如今高高在上、端坐在明堂之中的圣上如何应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讯息浪潮,单说那置身于衢州城内的四皇子殿下,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是束手无策,完全摸不着头脑。

    陇西李氏自然是想脱身的,自然全力相助四皇子,可时间拖延的实在是太久远了,再加上,有人帮,自然就有人捣乱,容洵的到来,并没有让衢州如今的局面有什么改变。

    这些消息本就犹如一团乱麻,错综复杂,让人难以理清其中的头绪,偏偏远在京城的陛下,又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衢州的情况,不但催促着,想要容洵立刻能查清楚来龙去脉。

    于是那些尚未经过仔细梳理和整理的纷繁复杂的消息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被呈送到了陛下的面前。

    自然惹得陛下大怒。

    朝中,和萧霁交好的人来探望萧霁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对如今萧霁正在养病的羡慕,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大病一场。

    也有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萧大人这病来的可真是时候。”

    然后,就被萧霁当场吐了一身血,落荒而逃。

    这下可好,原本只是觉得萧霁重病,但御医和上好的药材大把大把的送过去, 萧大人问题应该不大,那位浑身是血的大人匆匆从温府离开之后,才是真的出事了。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流传着萧霁即将命不久矣这件事。

    那位大人倒是不知,在他离开温府之后,温知渝进了屋,淡定的擦去了萧霁嘴边的血迹,顺便让人换了一套衣服。

    “虽然只是鸽子血,但也要省着用,总不好来一个就吐一次血吧。”说话的时候,顺便将沾了血迹的床单撤换掉。

    萧霁正在那里漱口,虽然他只是咬破了口中的血包,然后将温热的血液吐出来,萧霁留了个心眼,好歹没往人脸上吐,只是吐在了衣服上,那位大人,怕是再也不想要那一件衣服了。

    “吐一次就够了,那些大人应该也不想都来看我吐一次血。”萧霁看着温知渝收拾掉他吐出的鸽子血,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他虽然没有解毒,但这段时日被温知渝盯的紧,也不曾继续折磨自己的身体,倒是也好了不少,如今,他这面相如果不易容,可半点看不出病容来,甚至比外面的百姓更健康一些。

    “已经过了年了,太阳倒是多了些,但气温却始终不曾回升。”温知渝不好随意出府,但却一直让府里的人在打听消息。

    “听说城外的难民一日日的增多,冻死的饿死的不计其数,京城外的乱葬岗都快装不下了。”温知渝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黯淡,萧霁自然知道,翠柳一日日的传来消息,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温知渝那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直到现在,温知渝都麻木了。

    “城外施粥的倒是越来越多了,可死的人却半点没少。”温知渝和萧霁说起的时候,疑惑又哀伤。

    萧霁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试图安慰一下温知渝“阿姐,要不我们府上也去施粥吧,好歹多吃一口饭,或许就能多活一个人。”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温知渝,不,应该说是容玉的人,直接分散在官道附近,给人发干粮,然后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他们是江淮的百姓,家里有余粮,府衙不要粮税。

    温知渝不知有多少人能鼓起勇气,一路往江淮去,但去了江淮,总是比京城多一条活路。

    “阿姐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了,至于京城外的那些,不过是想要博取一个好名声罢了,能让多少人能靠那些活下去,倒是不好说。”萧霁挖空心思安慰着温知渝。

    对于萧霁来说,他连龙椅上那位的性命都不在乎,难道还会在乎平民百姓的,即便,萧霁某些时候,对百姓来说怕是要仁慈得多。

    温知渝是知道的,现在所谓的施粥,可不是古代电视剧里面那种白花花的稀饭,而是一堆糟糠之物,都是些麦麸一类,心善一些的,会往里面扔一些大豆糙米之类的。

    寻常百姓吃的就是这些,就算是温知渝带着萧霁的那十年,也是吃过很多粗粮的,把她都吃成健康人了。

    那些顿顿吃的精米以及白面,都是富贵人家吃的,而富贵人家施粥的时候,就连那些用水煮出来的糟糠之物,都只是一点点可吃的,剩下的多是清水。

    所以,即便施粥的人不少,百姓也一样会饿死。

    温知渝很少说起,萧霁也知道,可那么多难民,如果朝廷不安置,没人能解决此事,宣武帝这个时候,不欲管流民之事,若衢州之事无法善终,朝廷必然会出兵讨伐,户部的银子,自然不能去做“无用之事。”

    萧霁让人上了折子,细数京城之外的流民之灾祸,却只得了陛下一句,无用之事。

    温知渝知道了之后,和萧霁对视一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可不是权贵和世家就能撑起来的,他们,也是靠着百姓供养。

    百姓大笔的税银交上去,自己的生活却并没有改善,只是过得更难了一些,那些税银,被官员,甚至皇帝层层盘剥,当初乱世,百姓活不下去,可如今太平盛世,好像并没有太大改变。

    这些事情,过去倒是有刚正不阿的官员上奏,直言不讳,可那都是陛下心情好的时候, 可如今,帝王的心情糟糕透了,自那位死谏的大人之后,这些官员都和鹌鹑一样。

    萧霁从未被这些大人如此想念过,从前,他们都觉得皇城司是陛下的恶犬,是陛下手中的刀,有人深恶痛绝,自己不为人知的把柄被其他人拿捏的感觉自然不好。

    也有人在背地里痛骂萧霁,如今萧霁为了皇帝可是将人都得罪了,等到新帝即位,第一个不能留的就是萧霁。

    却没想到,萧霁还没死,他们却已然是性命堪忧了,这个时候,他们自然想念萧霁,有萧霁在,好歹能让陛下舒心一些,他们也能喘口气。

    只可惜,自从萧霁患上那所谓的“重病”以来,情况一直未见好转。

    今日去看的人说萧大人好多了,后日去的人就说萧大人又吐血了,由于病情缠绵反复,萧霁的府邸拒绝了不少来打探消息的文武百官,以避免过多的打扰。

    因着各种心思前来的人太多,萧霁也厌了,演戏还需要休息呢,干脆在高公公来看他的时候,稍稍透露一二,第二日宣武帝就下令不许人轻易打扰,绝大部分朝廷官员都被阻挡在了府邸门外,无法轻易进入探望或拜访,唯有平阳侯府以及秦松等人,能够较为频繁地前来探视。

    其他时候,温府都是府宅紧闭,萧霁一时之间,好像彻底的从朝堂之上消失了,但皇城司指挥使的退场,似乎并没有对朝堂产生什么影响。

    秦松今日在萧霁家里吃锅子,看着萧霁在家养病的样子,这个人现在别说病容了,反倒是容光焕发,看上去不知多舒服自在。

    “知道的当你是在府上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返老还童,子昭当真是好运气。”秦松看着对面两人坐在一起亲亲密密的样子,衬的自己更是形单影只,忍不住有些酸。

    “你要可以病休,我今日就能让你大病一场,只是,你有人照顾吗?”萧霁如今也开起玩笑来了,看来是真的养的不错。

    秦松虽然酸,但也替萧霁高兴,他这个朋友,是个极深情的人,痛苦愉悦都系在一人身上,幸而,子昭幸运。

    现今之朝堂,暂时沉浸于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里,尽管衢州之事仍如一团迷雾般毫无头绪、扑朔迷离。

    但偌大的大胤可不单单仅有衢州这一座州府而已!

    广袤无垠的疆土之上,还有其他数十个州府和百姓需要生活,故而,朝廷绝无可能因区区一衢州之事便停滞不前、无所作为。

    若是整个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当真因为衢州的事情而不去做自己的分内之事,只惶惶不安的等着衢州事了却,那大胤才是真的要完蛋了。因此,即便衢州之事尚未解决,朝堂上下依旧会各司其职,然后等着衢州之事尘埃落定。

    但这个时候,衢州八百里加急,四皇子遇刺,危在旦夕。

    皇帝闻此噩耗,龙颜大怒,衢州的事情是他在朝堂之上,亲自下令四皇子去查的,可现在,就在衢州,竟然有人因为此事刺杀皇子。

    不说世家是否参与其中,但可以肯定,他的朝堂之中必然有人暗中勾结衢州那边的人,宣武帝看了衢州那边的急报之后,只在早朝之上就连斩了三位大臣。

    衢州之事,拖不得了,陛下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四皇子遇刺重伤,衢州的事情还没沉寂几日,就重新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萧霁知道这件事,比宣武帝还早一个晚上,前一晚,有人强闯了温府,将正在养病的萧大人从“病床”上拽起来。

    “五皇子,此事,您该去寻陛下,贤妃娘娘,亦或者去寻李家的人,殿下来找我这个养病的臣子做什么?”

    萧霁穿着大氅见了容朗,他虽是这样和容朗说,但心底也知道,他这个病不能再养下去了,否则,他就彻底不用上朝了。

    容朗到底还是稚嫩,知晓兄长出事之后,当即就没了分寸,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当即就往萧霁这里来了。

    “我不能去找父皇,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提前得到消息。”容朗在萧霁面前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从前容洵觉得这两人水火不容,实际上,萧霁还真不曾把这个小皇子当做真正的情敌,只不过是无趣的时候,逗来玩一玩罢了。

    倒真算是能屈能伸,萧霁看着眼前的容朗,微微挑起眉,皇室之中的亲情虽然稀薄了一些,但也并非全然虚伪。

    “五皇子不相信陛下,那就相信我吗?”萧霁自觉,他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吧,竟让容朗在这个时候将他当做救命稻草。

    容朗看着萧霁“我没有选择了,我不知道萧大人可不可信,但我想,萧大人应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那么,五皇子能给出什么呢?”

    温知渝从屏风之后走出来,看着容朗,又重复了一遍自己要说的话“五皇子,那么,你能给出什么呢?”

    片刻之后,容朗匆匆离了温府。

    温知渝看着小皇子的背影,萧霁不满,在温知渝眼前轻轻挥了一下,不满“阿姐,看他做什么?”

    “一母同胞,到底还是不一样吧,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有意将人教养成这个样子的。”

    萧霁倒并不意外,“这也没什么好疑惑的,若是不想手足相残,聪明些的人自然知道要如何做。”

    不过,当初容朗年纪小,也讨宣武帝喜欢,贤妃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就要这样毫无心机的直爽性子,而且要半点不喜欢弄权才好。

    “四皇子若是当真出事,这个五皇子怕也没得选择了。”

    容朗那个性子,的确不适合在朝堂之上争权夺利。

    “阿姐不是给了他们选择吧,大公主知道阿姐给她找的这个大麻烦吗?”萧霁的确不知四皇子如今是个什么境况,但温知渝给容朗指了一条路,那是容玉安插在衢州的人。

    有些时候,这些小人物远比那些皇权贵胄有用的多。

    萧霁也给了容朗一句忠告“无论殿下之前是否相信陛下,这个时候,唯有陛下能保住四皇子。”

    回到卧房之后,萧霁站在铜镜面前,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身,温知渝端着夜宵进来的时候,看到萧霁一脸凝重的样子。

    “怎么了?”

    萧霁看着温知渝放在自己面前的夜宵,自阿姐来了之后,他在府上养病,阿姐恨不得让他一日吃六顿,怪不得来府上瞧他的人,都觉得他气色好了很多。

    “阿姐,我该去上朝了。”

    “嗯,四皇子出事,朝堂又要大变,你再躲懒下去,陛下马上就要不高兴了。”温知渝示意自己了解。

    “可,阿姐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吗?”

    因着温知渝在身边,萧霁对这些可是浑然不觉,反正阿姐喂到他嘴边,他吃就是了,阿姐又不会给他下毒,温知渝的确没下毒,只是在养猪罢了。

    “阿姐, 我。”

    “你先把夜宵吃了。”

    萧霁乖乖吃了,幸好他不胖脸,吃过夜宵之后,萧霁才一脸郑重的说自己胖了。

    “阿姐,我刚换了衣服,结果发现,腰带都要挪两个扣了,我这般走出去,谁会相信我在养病啊?”

    萧霁第一次觉得,这世上有事,是他圆不了的谎言,他如今几乎都算得上珠圆玉润了,脸颊上的红晕不知多健康,半点看不出之前病恹恹的样子。

    “阿姐,我现在大病一场还来得及吗?”萧霁接收到了自己阿姐不赞同的眼神。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你敢故意生病试一试。”

    萧霁身体内的毒素还没解开,但这些日子的温养,连中毒带来的疼痛都减轻了,温知渝每日就是时时盯着他用食,用药茶,他能察觉出来阿姐对他的担忧,和隐隐的愧疚。

    萧霁享受着这样的关心和照顾,那一丝愧疚早就被愉悦掩盖了。

    “化妆易容,你不是很擅长吗?而且现在天还冷,你多穿几件衣裳就好了。”

    温知渝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却是不许萧霁反驳的语气。

    “好。”

    第二日,知道四皇子出事的萧大人,要太医院给他开了一副极重极猛的补药,虽有些副作用,但能让萧霁尽快站在朝堂之上。

    太医院告知了宣武帝,有意言明,这一副药或会损萧大人命数,上座的帝王正在吞云吐雾,许久之后,才听到陛下说了一句“用上好的药。”

    帝王默许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