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不同的兔子
作者:又走神了   老夫人重生了最新章节     
    贺掌柜此间事一了,就又来找了宋瑛,颇守信用地告诉她:“你们替我查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准备了。你的事,一个月之内。”

    宋瑛想着他刚有了亲生子:“事情办隐秘些,你儿子还小。”

    贺掌柜点点头:“到了我这个年纪,因为这个小小的人儿,忽然又觉得这辈子有了期盼。

    只是不知道能陪他多久……

    所以愈发恨啊。

    这事我也不算是全帮你,我自己也要算一份进去的。”

    宋瑛想着怀远赈灾的差事大约没那么快能了,又道:“也不用赶在一个月之内就要办完。”

    贺掌柜告辞之后,宋瑛到底是不放心他会怎么办这事,总还是关注着。

    却听闻容若知、容若梅在外面茶室饮茶时,遇上容若梅的夫君聂泉及其友人,双方发生口角。

    容若知兄妹起身想走,又与追上来争执的两人在楼梯口发生推搡,四个人全都摔下楼梯。

    三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摔下楼梯,有三个断胳膊断腿的,有一个,那个妹夫的友人,唯一年轻但瘦弱的那位居然死了。

    据店小二和其他茶客所言,那位友人摔下去后,不知怎的,脖子和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撞到墙,当时就死了。

    而被人送到医馆的容若知、容若梅在处理完伤情之后,南安侯府的马车将两人都送回了侯府。

    宋瑛把今天跟着容若知出门的小厮叫来一问,这小厮回禀:“回老夫人,老爷上楼饮茶,让小的和车夫在楼下等,我二人听到动静过去时,就见四个人全都在地上躺着了。”

    宋瑛又让五儿出去打听一下,据五儿回秉,那就是偶遇之后,起了争执,容若知兄妹起身要走。

    妹夫聂泉的友人过来拦挡,容若知推开那友人,就见自己妹妹被妹夫推下楼。

    容若知怒了,抬脚踹向妹夫,聂泉的友人又闪出来,似乎想推容若知,却正好被这抬起的一脚踹了下去。

    聂泉见此,也抬脚踹向容若知,可自己用力过猛往前扑,被容若知抓住,两人一起滚下楼梯。

    宋瑛听了便问:“所以死掉的那个是被容若知一脚踹下楼梯的?”

    五儿:“是。”

    宋瑛心里觉得贺掌柜出手快,或许有人死去纯粹是意外,但这个矛盾的激发推导肯定是有人特意为之。

    没过多久,亡故者的家人就一纸诉状将容若知告了,而容若梅被其夫君以七出之条中的“口舌、多言”为由休弃。

    容若知请了状师,反告前妹夫聂泉故意推拉踢拽自己妹妹和自己下楼,有心加害,造成两人多处受伤。

    又称,聂泉友人的死亡,是他为聂泉拦挡,突然现身,因为意外而亡故,并非有人特意为之。

    容若梅提出和离,应对“休弃”,认为多言犯口舌之条的不是自己。

    并似有威胁之意的公开传言聂家族长,她有话要说,申开聂家宗祠,若是不开,她就只能在别的地方公开说了。

    容若梅在聂家开宗祠之后,说出自己夫君聂泉好男风,并对族长和族老们说,聂家有这个爱好的,同属男风的,不止聂泉一人。

    这事儿不知怎么在京都传扬开来,沸沸扬扬的,“一窝兔子”之说不胫而走。

    一窝兔儿爷的说法显然让聂家失了颜面,未免让容若梅说出更多坊间热议的细节,聂家族老让聂泉与容若梅和离,双方各退一步。

    本来聂泉已经迫于压力同意,双方签订和离书时,不知谁传了一个口讯给聂泉,听闻之后,聂泉改了主意,坚持休妻。

    容若梅一气之下,就开始向外界输出细节,内容养活了这一季三个勘印局和六个书屋。

    《他似春花》、《爷花钱选的人,就要他》、《聂家往事》、《三个男人一台戏》、《他是心间痛》、《他为妾,主君主母争着宠》……

    聂家族长族老脸都绿了。

    聂泉见了这些文气得半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容若梅。

    容若知和聂泉都有案子在身,又因为两个人都摔到断胳膊断腿的,如今都上着夹板打着绷带卧床休养,似也不便过堂,加之目击者众多,双方各有错处。

    调解之后,判了个转圈赔钱,容若知赔死者家人一笔银子,聂泉赔容若知、容若梅兄妹一人一笔银子。

    容若梅忽然手里有钱了,赔偿是一笔钱,她输出这些年丈夫的男风细节,勘印局和书局过来人与她喝茶聊天,唰唰记录她说的话,末了还付她银子。

    宋瑛发现府上的小丫头忙完自己的事,喜欢去容若梅暂居的客房那扎堆。

    就和五儿过去瞧瞧怎么回事,原来都是在那儿听容若梅“说书”,宋瑛听了一会儿:想来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以往觉得容若梅自私愚蠢、懦弱贪婪,似乎一无是处,可这说起“书”来,倒是生动有趣。

    有小丫头一回身忽然发现宋瑛,吓得连忙面对宋瑛垂目垂手站好。

    众丫头一见,立马也都发现宋瑛来了,调转方向哗啦啦站了一圈。

    宋瑛坐下,冲五儿颔首,五儿便道:“老夫人示下:都散了吧,回各处好好当差。”

    小丫头们忙都散了,勘印局和书局的人也都来见礼,宋瑛见了,若说容若梅不懂规矩吧,确实来这些人未见向她这个主人打过招呼。

    可你要说一点规矩都不懂吧,这四五位全都是女人,勘印局和书局里找这些女人来速记也是有心了,这儿虽然是前院客房,但毕竟是入了容若梅休养的内室。

    宋瑛也不为难她们,见过之后,又问了问容若梅的伤情就走了。

    门房还等着示下,这几日这几个女人总来,未有名帖,也不是上面交待下来的当日访客,回回临时来请老夫人示下。

    宋瑛是乐见事情闹大的,前几次都点了头,但她府里的规矩不能乱,告诉门房,以后定了是这几人来,人数面容记清楚。

    每天固定的时候进来一个时辰就得离去,只能去前院容若梅处,这几条门房和护院们都记清楚,等会儿人走的时候,也和勘印局、书局的人说清楚。

    交待完了,宋瑛回自己院子,如今是贺掌柜执子,她只观棋,观棋不语真君子啊……看着吧。

    南风故事的热潮持续推高,不知是否有推手,相关的梆子戏、说书都有了。

    聂泉如今不敢出门,可事情也没躲过去。

    他的朋友有人修书断交,说自己好好的一个男儿,也并无男风之好,只因平日里与聂泉交往,现在人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正是有苦难言,气不打一处来。

    痛斥聂泉既有这样的癖好,与和自己一样的人交往也就罢了,祸害他们的男儿名声做什么?把他们这些朋友当什么人?作为遮掩他癖好的幌子吗?

    这些朋友也是满腔怒火,这封绝交信不但送到了聂家,还公开的张贴了出来,似乎想以这种方式公告众人:他是,我可不是。

    有一就有二,很快聂家收到了第二封第三封这样的绝交信,它们无一例外的也都公开张贴。

    儿子女儿也埋怨父亲,这事办得让他们头都抬不起来。

    有这样的癖好是一回事,这癖好弄成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话本子、梆子戏、还闹出人命和官司来那就是另一回事。

    现在不但他们出门有人指指点点,就是聂泉的孙辈也会遇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聂泉约容若梅见面,问她要如何才会收手?

    容若梅说他不肯和离,不返还自己的嫁妆,而今她靠这个挣钱,心里的目标是把嫁妆挣出来……

    这话说出来把聂泉气个半死。

    容若梅自己把很大一部分嫁妆花在了儿子娶媳妇和嫁女儿上,如今这部分嫁妆不是在女儿手里,就是在儿子儿媳妇手里,如何问他来要?

    容若梅说:“儿子女儿向来都和你更亲近,他们都和你姓,从来都是你们是一家子,我是个外人。

    既如此,就该你娶儿媳妇你花钱,你嫁女儿你公中出嫁妆,无论是你替他们还,还是你找他们要都行。就说我这个母亲现在不乐意送给他们了也成。”

    聂泉问:“你这样做,就不怕儿子女儿从此和你生分?”

    容若梅从心底里呼出一口气:“我以前也是掏心掏肺的,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我嫁入的聂家。

    可整个聂家没人把我当回事。我没被喜爱过、尊重过、珍惜过。你甚至在惊马冲过来时,拽着我挡在你前面。

    拽得那样紧,我怎么都挣脱不了,夫妻几十年,但有危难你只想让我去死。

    那一次我就动了心思和离,可一个在你看来可有可无,无所谓的人要和离,你还得归还嫁妆,实在不值得又不划算。

    你也是用儿女,用一辈子老了老了还折腾什么,甚至去骚扰我娘家人,搅了我娘家卖房子的生意都不成了来阻拦我。

    我那时耳根子又软胆子又小,迈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如今想想我那嫂子说得是对的,我又自私懦弱,又愚蠢胆小。

    这一次你把我推下楼梯,说是一时气愤,你生气了怎么不见把你的儿子女儿推下楼梯,把你的母亲推下楼梯,不也常常生气,常常争执吗?

    你为什么就敢这样对我?我上一次躲过了马,这一次也没有摔死,难道还等着第三次第四次吗?

    你即已休弃我,我们便也没有关系了,我怎么说故事、逗乐子、寻个开心那是我自己的事儿。”

    聂泉听了一愣,反问:“你不怕我告你造谣生事,毁人名声吗?”

    “我是不是造谣生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这事儿真要成了官司,正儿八经的去查,能查出什么来,你心里不知道吗?

    何况勘印局和书局都是做惯了这个的明白人,你可不要指望他们的话本子能让你找到什么漏洞。”

    聂泉气怔,恶狠狠道:“不就是要钱吗?嫁妆我可以还你,已经花掉了的按单子折成银子给你。

    但你要出面澄清,说自己讲的这些全是造谣。”

    容若梅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傻?特别好骗?”

    说完起身就走,这段时日以来一直积压着怒火的聂泉,被这一个白眼彻底激发,突然拖住容若梅,抬手就扇了她两个耳光。

    容若梅伤的是胳膊,还绑吊在脖子上,固定在胸前。

    聂泉伤的是一条腿,几乎靠另一条腿支撑站立,这挥手用力扇了人两耳光就有些保持不了平衡,颤巍了两下似乎要倒,他努力稳住,想坐回去。

    容若梅见了,抬脚把那椅子踢倒,聂泉正往回坐,这下仰面跌倒。

    容若梅的两颊火辣辣的疼,怒火升腾,抬起一只脚使劲在聂泉身上跺着脚地踩,忽然不知踩到哪里,聂泉痛得厉声尖叫。

    容若梅忙里走了。

    聂泉又被送去医馆,不久有风声传,以前聂家那位是男女通吃,风流了一辈子,老了遭报应了,现在是啥也不成了。

    有人道:“都五十了,不成了就不成了呗。”又有一人道:“想不想能不能是一回事,被人强制太监了那又是另一回事。”

    还有人接话:“嫁了个好南风的夫君可真是倒了大霉,这也算是扯平了。”

    聂家人想要去报官,聂泉不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我又没死,报官能让她死吗?她若是关在牢里,我倒是不好下手。

    我要让这个女人十倍百倍的偿还。”

    容若知伤的是脚踝,毕竟他侧身摔下去时抓住了推他的聂泉,基本上聂泉给他当了垫子,

    只是他一只脚卡在一级损坏的楼梯板里,或许是刚刚摔下去的两人弄坏的,硬生生扭了个角度,刚受伤时那疼痛让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不能走了。

    医倌最近来看过,让他可以做些足部的轻微活动,如果不做,即使伤好了,也会像某些以前的病人一样,足部活动受限,多少落下点残疾。

    这次的事,聂泉聂家的名声跌到谷底,容若知不怎么样的名声却峰回路转的有所回升。

    他刚刚还接了门房递来的信,有许久不曾联系的旧友,问他伤情如何,好了以后去常去的外苑茶庄聚一聚,像前几年一样。

    又说什么多年的交道,如何如何。

    容若知想:什么多年的交道,南安侯府声名狼藉之时,他们躲得那个快。

    这是见他这两个儿子出息,侯府又稳了,就找个时机找个台阶罢了。

    但那也是高兴的,儿子怀远护着他,这帮旧友又回来了,脚踝伤也恢复得不错,他打算出门,要轻微活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