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问之下,这人的原配居然还没死,只是病重,气息奄奄。
容云缈说自己答应了她的托孤,要去给人照顾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孩子。
那这意思就是以妾的身份进门,等人正妻挂了再扶成继室。
严丹琦劝小姑子,这万一人家正妻又康复了,或是真去了之后,男人又另娶一位继室呢?
容云缈说不会的。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宋瑛六十大寿了。听了这几句对话,宋瑛气得,只觉得自己六十这个坎大概是过不去了。
明黛见宋瑛气成这样,忙跪下了,说是自己教女无方。
宋瑛让赶紧都起来,跪一地也没用不是。
众人问这人是谁?
见三位兄长气势汹汹的样子,容云缈说要祖母开口同意这事,她才敢说。
不然她担心自家人去找人家麻烦,去找人家闹。
这下明黛气得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心里想:这闺女的脑子难道是随了她姑奶奶容若梅?!
这一巴掌下去,情形似乎更加糟糕,容云缈顶着通红的半张脸,拧着脖子不说话。
正好她父亲容怀远回来。
容怀远如今在朝中任右相,且当今陛下授其六郡兵马调度之权,六郡节度使。
容怀远先是欢欢喜喜地拜见了母亲,又与母亲说道,今日朝堂之后,陛下留下他,另有事商议。
国事之后,陛下又说太后提了,过一阵子是护国夫人寿诞,太后好久没出宫走动了,要来贺一贺。大概是想出来玩了。
陛下说话向来这风格,容怀远已经习惯了。不过现在转述,自然隐去了有损陛下威仪的原话。
陛下又道,太后要来,皇后自然也应陪着的。
只是如此一来,这寿宴的规格只怕要比原来的家宴高出不少才行。
既是报给母亲知晓,又是让媳妇明黛有准备,过两天羽林卫的头儿还要来家中看场地。
他们也会派人来。
容怀远说完,才觉得家中气氛不对。
看了一圈,在容云飞的挤眉弄眼之下,发现低头站在一旁的女儿半张脸是涨红的。
问话得知整个事情之后,这朝中一品大员的处理方法简单粗暴,令女儿容云缈去祠堂跪着。
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给水给饭。
宋瑛觉得这么干肯定不行,但这会子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也不想当着小辈的面驳怀远的话,就先这么着吧。
容云飞到了这会儿还不忘了护着妹妹,小声提醒她,祠堂地上中间的那个蒲团是他做过手脚的,跪那个不累。
直到自己的妻子拽他,才发现父亲正瞪着他:“你要不要去陪着跪一跪?”
明黛这会儿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要操持寿宴,招待好太后皇后,只有一个多月了。
而太后皇后来,只怕许多显贵会跟风而动……总不能出了差错。
偏偏女儿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
而小曾孙似乎听明白了,有什么事大家想知道,但姑姑不说。
他那声音还有些奶声奶气:“请查案子的伯爷来,他查查就知道了。”
宋瑛觉得也对,家里不是有个在衙门口破案子的吗?
把怀安叫回来,怀安、安阳和云轩一家三口回了南安侯府。
云轩虽然和小曾孙差着辈,但年纪已是最相仿的,两人只差三岁,一见面,就欢欢喜喜地玩到了一处
安阳公主已经知道太后、皇后要来参加寿宴,于是主动去找了明黛,她那日早些来准备,太后和皇后到时可以由她来陪着。
另外,问问明黛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怀安已经参加了一次科考,有了秀才身份。但后面的科考却不再参加。于是,什么样的议论都有,有说,这就是他的巅峰了,再参加落榜了可没面子。
但也有些人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怀安当爹以后,随着儿子长大,曾动过入仕的心,大理寺卿曾琛知道后立马去京兆尹抢人。
那时怀安刚刚下过一场,曾琛说他入仕不必考,历朝历代都有不走科举为官的,比如举孝廉之类。
怀安博闻强记的本事已是一绝,又因为在许多案件中的表现抢眼,在京兆尹、大理寺、刑部已是有名。
他若是参加科举入仕,就不是他曾琛写个折子能把人要来的了。
曾琛让怀安到他那去,任钧气不过,这不是欺负人么?
第二天陛下收了四个折子,大理寺、京兆尹、刑部抢人,户部居然也掺和了进来。
四处抢人,而且抢的又是容家人,陛下心里就不大乐意。虽然怀安曾替他挡过刀,但容家不能再出重臣了,否则不是司马家之于曹家?
容怀远是先皇留给他的班底之一,之后扶佐少年天子坐稳了这个位置。
这几年的君臣相处,已经建立了信任,陛下甚至把驻扎在六郡的兵马调度之权交给了他。
那怀安就不要再入仕了吧。
这四个折子留中不发,如石沉大海。这事之后,怀安就不再参加科考,有个秀才身份却不再往前走。
若论为人通透,怀安实在是可圈可点。
宋瑛知道后叹口气,和怀安商量要不要另走一条路?比如你外祖父,天下大儒的路?
怀安听了却道:“儿子资质有限,还是走闲散之路最为合适。”
宋瑛急于为怀安找一条路,却几乎忘了外祖父当年对天下文官和读书人的影响力。
于是怀安就继续在京兆尹,三天才去点个卯。
今天来了,听母亲把事一说,怀安说这事好办,让母亲把侄女从祠堂放出来。
她十有八九会去找那人商量。咱们派人跟着就行。
容云缈跪了两个时辰,不吃不喝的与全家对抗,最后是明黛去求了宋瑛,将人放了出来。
容云缈不疑有他,在休息一阵儿,缓过来之后,果然出了门。
真是从古至今的话本子也不都是瞎编的,一大家子猜测那个人是谁。实在是没想过就这么个平平常常的人,那倒也罢了,还是有妻有子的。
容云缈刚和这人碰上面,才说了两句话,有这两句确定了人,容云缈就被飞鹰带回来了。
那人被查了个底掉。
三十二岁,长相是好的,家里有三间铺子,两百亩地,全都租给别人在经营。
妻子病了两年,人瘦得脱相,育有三子一女,最大的十三岁了,最小的儿子才三岁。
一家子都沉默了,个个想不明白。
明黛则更加心寒,别人不知道,她当家,知道女儿前一阵子把两个跟她多年的贴身大丫头和一个嬷嬷打发了。
明黛当时觉得奇怪,一下子女儿院子走掉三个得力的下人?
本想把人叫来问一下,可女儿来和她说,这三人手脚有点不干净,多年的人了,彼此留个面子。
她听了,完完全全相信女儿,看这三人的眼光都变了,也就没再过问,听女儿的让人撵了出去。
女儿又提了几人上来,她当时还觉得女儿做事有分寸,不糊涂,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哪怕有多年的情分,也还是处置了。
处置的时候还知道留着点面子。
现在看来,这就是女儿昏了头,身边劝阻的人被她找个理由打发了。
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为了个这么糟心的男人,不惜给人家扣上手脚不干净的帽子给撵出去。
想到这里,明黛的心仿佛沉到了冰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