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牙的两种掉法
作者:洒家元远远   从精神病院走出来的道祖最新章节     
    就在我马上要背过气时,小姐松开了手,我凭着最后的一点力气,抬起头,浮出水面,狠狠地大口吸气。

    当我触及到小姐那阴冷的目光时,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别说再找她一起玩了,我连跟她待在一起都不敢。

    恢复了力气之后,我立刻跑开,下坡回了家里。

    我坐在大门口的青石墩上,脑子还转不过弯来,不明白平日里细声细气,文文弱弱的小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牤牤回来看见我这浑身湿透,满身泥浆的模样,十分惊讶:“你怎么搞的?”

    牤牤拉着我进屋换衣服,我激动地抓着牤牤的手腕:“牤牤!小姐要杀我!小姐要杀我!”

    听见我这话,牤牤居然笑了起来。

    她居然在笑!

    牤牤十分肯定地给了我两个字:“不得。”

    “她不得这么做。”

    我立马激动起来:“不得?!她刚刚就在后头沟,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到水里头。你看我这一身,就是她搞的!”

    牤牤有点惊讶,但是脸上笑容未去,只当是我和小姐在后头沟打闹:“真是她搞得?你先换衣服。”

    牤牤从老旧的木制衣柜里拿了件洗的有些发白的旧衣服给我。

    我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裙,牤牤又拿了一张粗糙的粉色老毛巾给我擦背。

    待全身擦干后,我才换上了旧衣服。

    裤子就没有我能穿得上的了,只能换了一条牤牤的裤子,裤脚太长了,牤牤挽了几圈,这才避免它拖在地上。

    牤牤又从外面拿了一双黄色的胶皮拖鞋给我。

    “你在屋里不要乱走,等下我来接你。”

    牤牤似乎还有事,又出去了。我只好在老屋里坐着,想着今天这事儿是没人给我伸冤了——虽然我也不冤,实属活该来着。

    当天夜里,我发起了高烧,脑子里不断闪现破碎的画面,像是梦,又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

    我看见整个天星在急剧缩小,层层乌云笼罩在全星上空,元大都、北大都、西都、南都、蛮都、荒都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这个世界的人只剩下一小撮,几千人全都挤在一片高地之上。

    大姑姑、我、大姐、雨仔全都凑在一起,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们身边。不远处是大家各式各样的营地,但所有人表情沉重,没有一个人脸上有笑容。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杀剩下的人,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就会转移一次。

    有一次,大姑姑开车带我们逃到了一处悬崖上,往前走,就会掉落。停下,就会死。

    进退不得之间,我强烈要求大姑姑马上踩油门,随着一声巨响,车从高处落下,砸在了一片水域,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坐在车里的我们,也被撞得七荤八素。

    我的嘴还撞到了车门上方的把手,磕掉了一颗牙。

    但我顾不上疼痛,只拼命把车门打开,胡乱抓住一个人的手就往外扯:“快走。”

    无边水浪淹没过来,我只感觉胸口一阵窒息。

    待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星没有世界末日,所有人也都还活得好好的——只是我的牙确实掉了。

    我脑海中浮现一段记忆,那是在我爹爹回家之后,我去大姑姑开的水果店吃中饭的日子。

    那段时间在放学路上,总有一个人跟着我,那人长得胖胖的,好像是六年级的学生,十分高大,可能留了好几级。

    我也不认识他,还是其他同学告诉我,我才发现有人跟着我的。

    而且这人十分怪异,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一开始他还闪躲,后来就对着我诡异地笑。

    我觉得十分膈应,再也不敢一个人回家。

    就算迫不得已孤身行路,我也尽量不走那些人少的地方,只担心这人对我做出什么坏事来。

    那天中午我本来可以回化工厂吃饭的,但是化工厂那条路比较僻静,去水果店的话就繁华多了。

    我决定去水果店!

    该着我有一劫,这条繁华的倒周中路,今天有一家七星家电刚放过开业礼花,门口两棵树上还绑着一条红绳。

    我见猎心喜,那段时间电视上正播放着《少年黄飞鸿》,我在家勤练武功来着。

    就想试试能不能跳过去。

    第一次跳,成功了。

    吃完中饭回学校的时候,又跳了一次,又成功了。

    下午放学,我决定还回水果店,先吃饭再跟着牤牤一起回化工厂。

    路过那店门口的时候,我叒跳了一次。

    嘿!这次身子过去了,脚被挂住了,嘴磕在地上,牙立刻松了。

    我当时没感觉天旋地转,但确实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脑子内部的白光原来也是这么刺眼。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把我的脚从绳子上面放了下来。

    我的意识恢复后,抬头一看,好些人围成了一圈,都在看我。

    那个经常跟踪我的高年级男同学走上前来,像是要扶我。

    我没敢让他扶,自己撑着地坐了起来,恍恍惚惚想起来,刚刚好像就是他把我的脚拿下来的。

    我说了一句:“谢谢!”

    自个儿从包里掏出纸巾捂住嘴,那纸巾很快就被血浸透了。我又换了一张纸巾,擦干净下巴,捂着衣服上的血迹,往大姑姑家走去。

    大姑姑看我这狼狈样,笑个不停,又打了电话给我爹,通知他去官办医院等我们。

    笑归笑,大姑姑办事还是风风火火的,把我带去了医院,看口腔科。医生把我已经松动脱落的侧牙取了出来,又给我的口腔消了毒,把取出来的牙给我姑姑拿着。

    公公和爹爹很快就来了,等我清理完,他俩已经在治疗室外面等着了。

    “怎么搞得?”

    公公先问我话。

    我一五一十地说了。

    爹爹哭笑不得:“我送你回去吧。”

    那天我穿着一件亮银色的冬衣,那件衣服自从见血之后,就不知道放哪了,后来我再也没穿过。

    回家之后,我当晚吃的是小姐煮的一个瘦肉汤,她放了香菜碎和盐,煮的很香很咸。

    那个味道我一直都记得,我相信我的牙确实是因此掉落的,现在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与真实相冲突的,才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