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的话说完,先是全场静默,接着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知道延远县要出头了。
自己的工资也跟着水涨船高。
而且,祁同伟还释放了一个信号,只要觉得有能力的人,可以毛遂自荐。
这对郁郁不得志的牛马来说,简直是天恩浩荡。
这种领导,最能让人死心塌地。
至于后来说的贪污受贿,目前来说,县政府的领导还没体验过。
主要太穷,没人会送礼。
如今祁同伟打了预防针,说清了利害关系,只要有头脑的人,都不会傻到去触碰红线。
会议结束,也临近下班。
李达康早早地在政府大口门等候,见到祁同伟出来后,立刻小跑迎了过去。
“祁书记。”
“有事?”
“没什么事,不是发工资了嘛,我想请你吃饭。”
祁同伟愣了一下。
平时抠抠搜搜的李达康,竟然要请自己吃饭?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祁书记,我打听过了,这次县政府官员中,我的绩效最高。”李达康搓了搓手,“我不是不懂感恩的人,祁书记对我的好,我都记心里了,请吃饭没别的意思,就是一点心意。”
“不用。”祁同伟摆了摆手,平静道:“这段时间,你的努力我能看得见,保持住,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是,我一定不辜负祁书记期望。”
“对了。”祁同伟似乎想起什么,“听说,你和欧阳箐离婚了?”
“嗯。”李达康点点头,接着有些唏嘘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当初凑合在一起,就是一个错。”
“可我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祁同伟继续道:“欧阳箐出狱之后,过得好像很不错,联合那个叫王大陆的,还开了一个公司,生意做的很大。”
“还听说,她还找过你,想请你过去做管理,3000的工资,比这里要多的多。”
“达康县长,你就没心动过?”
李达康连忙摇头。
接着尴尬地笑了笑,“祁书记,实不相瞒,如果我不从政,无论去哪个公司,都能拿到更高的工资。可话又说回来,我对钱没兴趣!”
“哦,懂了。”祁同伟点点头,“确实,和权比起来,钱确实不算什么。”
这么直白的话,破天荒李达康没有反驳。
只是低下头,不知想什么。
没错,他爱权。
非常爱。
对他来说,这就像尼古丁一样,有瘾。
且无法自拔。
当初,因为承包茶山,他被赵立春摆了一道,差点终生不能从政。
那段时间,他沉沦了。
整天喝酒消愁。
王大陆来找他,给他开高薪,让他去公司做管理,都被他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挣钱只是小孩子的游戏,真男人应该驰骋在官场。
和初心没有关系。
他就是喜欢权力的游戏。
很纯粹的那种。
所以,当祁同伟点将,重新启用他来陕甘时,这家伙哭了。
激动地哭了。
而在官场中,所有人都有一个目标,就是晋升。
越高越好。
刚刚开会时,祁同伟说了,有想法或者想进步的人,都可以找他。
李达康心动啊。
故而想借着吃饭的机会,往上面爬一爬。
可他的小心思,祁同伟又怎么会不知。
“达康县长,当官和学习一样,都得一步一个脚印,你这个常务副县长,不低了。”
“再想晋升,就是转正县长。”
“可你转正了,让人家胡县长去哪?”
“还是说,我去市里,或者省里,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可不在眼皮底下,我也不放心。”
“毕竟你有前科。”
“不爱听的话,我也得说,免得你胡思乱想!”“
“饭呢,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你这人不贪不占,可心思不纯。”
“权力迷人眼,你是犯过一次错的人,再想往上走,肯定有机会,可付出的努力,必须比别人更多。”
祁同伟说话并不含蓄。
甚至没给李达康一点颜面,就连之前的老底,都揭了出来。
无他。
就是告诉在敲打李达康,让他把歪门邪道收起来,一心干点正事。
祁同伟也不缺他那顿饭。
李达康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在被祁同伟说教后,没有一点颓废。
相反,用力的点点头。
“祁书记这话深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我会更加用心为百姓办事。”
“很好,记住,心思纯了,我能看的见,进步也是早晚的事。”
“谢祁书记提点。”
陕甘的九月,异常干燥。
就在两人聊天进入尾声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哭哭啼啼来到县政府门口。
二话不说,就想往里面冲。
“同志,怎么了?”
见识不对,李达康上前一步,扯住女子胳膊。
“你是领导?”女子回头。
“是。”李达康疑惑地点点头,“到底怎么了?”
下一秒,女子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哭得更凶了。
这可把李达康吓了一跳。
又正值下班时间,门口人越来越多,见到这场面,难免会有人指指点点。
“同志,别哭啊,说话。”
“我可没欺负你,这么多人看着呢,说话啊!”
李达康想把女人拉起来。
可那女子力气很大,赖在地上,动都不动,就是一个劲哭。
声音都有些嘶哑。
“达康县长,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侯亮平,站在人群中,开始指责李达康,“你要欺负人家,我第一个把你送到派出所!”
“滚滚滚!”
被冤枉后,李达康投来了死亡凝视。
侯亮平根本不怕。
来到祁同伟身边,掏出烟,散了一支后,自己摸出一瓶可乐,美美地喝了起来。
喝着可乐,看着戏。
开心。
他能看戏,可祁同伟不能,身为延远县的父母官,他必须搞清怎么回事。
上前一步,把女人拽了起来。
“你好,我是祁同伟,延远县的县委书记,有什么话和我说。”
“呜呜呜……”女人被拉起来后,哭声依旧,“乐乐,乐乐……帮帮我。”
“大姐,你话都说不清,我怎么帮你?”祁同伟眉头皱起,转头看向侯亮平,“倒一杯水过来,给这个大姐先冷静一下。”
“水水水……好嘞。”
侯亮平理解错误。
两分钟后,不知道从哪接了一盆水,在祁同伟还没反应来时,直接倒在女人的身上。
从头淋到脚。
女子原本狼狈的模样,更加狼狈了。
“你特么干嘛?”
“没干嘛啊,学长。”侯亮平拿着盆,委屈道:“不是你说嘛,端盆水过来,让她冷静冷静。”
祁同伟已经气糊涂了。
不过别说,侯亮平的办法还真有用,女人被一盆水淋完后,果真冷静了。
连眼神也清澈很多了。
“帮帮我家乐乐,求求你帮帮我家乐乐,我婆婆要把她卖了。。”
“就像卖花花一样,卖了乐乐。”
祁同伟有些懵逼。
乐乐?
花花?
难道是家里两条狗?
后来一问,才知道,哪是什么狗?这是两个人名。
女人的两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