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回到房内。
贺唯琛看着前方相依相偎的二人,揉了好几次眼睛,有种浓浓的活在梦中的迷幻。
他甚至在想,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他一脸怒色地看着他们:“小叔叔,你们几个意思啊?合着不是骗我,还假戏真做起来了?”
贺浔州揽着阮栀言纤细的腰,又面无表情看向他,声线有种公事公办的平静:“我们什么时候骗过你?”
贺唯琛跺了跺脚,有些孩子般的气急败坏,话语里也透着些许委屈和撒娇:“小叔叔,你最疼我了,你怎么可以抢走我的栀栀?”
“栀栀只属于她自己,什么时候属于你了?”平淡的嗓音陡然响起。
阮栀言的心中突然疾驰过一辆呼啸奔腾的火车,尖锐地鸣笛,正横冲直撞。
这话让贺唯琛哑口无言。
贺浔州眸色很淡:“你说你爱她,到底哪里体现出你的爱意了?你几时在乎过这个未婚妻?”
“那次去阮家接栀栀,你让我帮忙,还让我帮你编一个像样的理由,有你这样当未婚夫的吗?”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贺唯琛,你不把这桩婚约放在眼里,那么栀栀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贺浔州面容冷峻,端方危坐,面无表情瞥他一眼,“全家都知道我跟栀栀已经结婚,只有你在自我欺骗,你有没有思考过,是你错得太深了?”
贺唯琛抱着头,情绪崩溃,像被欺负的孩子般,好半晌,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可是,我跟栀栀有婚约……”
阮栀言:“这婚约只是口头协议,贺唯琛,你能拿出来像样的证据吗?”
“即使我们应该履行婚约,你可以向奶奶求证,婚约从没约束过一定是我和你。”
贺唯琛彻底哑口无言。
他心里也清楚,奶奶特别满意栀栀,很希望她嫁入贺家,想想那晚的情形,奶奶对她嫁给小叔叔没有一点儿意见。
毕竟奶奶苦小叔叔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本来就不是小叔叔的对手,一直以来被小叔叔捧在手心,可以说小叔叔比他亲爸爸还疼他。
按辈分来说叫他叔叔就行,可贺浔州只比他大四岁,他打心眼佩服他的能力和手腕,即使他被众人惧怕,可他就是他心中最好亲近、疼爱他的叔叔!
正是因为二人关系亲密,他才亲亲密密地称呼他一声“小叔叔”。
此刻,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小叔叔居然真的娶走了他的未婚妻……
也太魔幻了。
这种小说中常常出现的剧情,居然真真切切发生在他的身上。
贺唯琛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外焦里嫩,懵了好一会儿,发怔地望着贺浔州,跟傻了似的:“小叔叔,你帮我联系查尔斯的合作,也是想趁机暗度陈仓跟栀栀结婚吗?”
阮栀言也好奇地看向贺浔州。
男人默默牵住她的手,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住,像是无形之中为她注入力量。
贺浔州垂眸睇他,冷然的声线一字一顿响起:“我与栀栀情投意合,别用这种肮脏的字眼侮辱她。”
阮栀言的心重重一击。
或许贺浔州是天生的演员吧,每次需要演绎深情的时候,都演绎得惟妙惟肖。
要不是她自控能力比较强,估计都会沉溺其中了。
贺唯琛发怵。
他一直都害怕小叔叔。
如今二人已经结婚了,像小叔叔这么有责任感的人,肯定会优先保护他的妻子。
他更倾向于两个人也只是合约夫妻。
毕竟之前阮栀言看向他时的眸色那么亮,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期盼和热切是装不出来的。
最起码,阮栀言曾经喜欢过他。
人怎么可能那么快移情别恋?现在她温柔望着小叔叔的笑颜一定是装出来的。
贺唯琛又将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移向她:“栀栀,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这次给我的教训够大了,你不喜欢小叔叔,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求你了,你离……”
嫁给自己未婚夫的小叔叔这么荒谬的事情她能做了,离婚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等他将这句话说完——
“不懂得尊重二字怎么写?”贺浔州目光震慑力十足,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嗓音里含着薄怒,“她是我的妻子,是你小婶婶!”
*
月色静谧,时钟滴答滴答转动,声音清晰得仿佛在耳边放大无数倍。
“之前就想过有这么一天,”阮栀言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段时间习惯了平静的生活,也习惯了身边没有贺唯琛,日子风平浪静,也没提前做足准备。
应该先跟贺家人沟通一下,虽然是贺唯琛自己的责任,可从他的角度,的确被蒙在鼓里,也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刚刚贺唯琛待不住了,开着车离开了这里。
就差抹眼泪了。
阮栀言看了眼挂钟,担忧地叹口气:“不知道他有没有平安回到家。”
贺浔州勾唇笑了笑:“我让司机在后面跟着他,放心,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没事的。”
他嗓音温雅平和,总有种让人瞬间心静的神奇力量。
阮栀言舒了口气:“那就好。”
又过了十几分钟,贺浔州接到了贺老太太的电话,说贺唯琛已经到家了,不过这孩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到家就把自己关到了卧室里,任谁敲门,死活都不肯开。
贺浔州淡声解释了几句。
贺老太太歉意道:“给栀栀添麻烦了啊,浔州,你帮我安抚一下栀栀的情绪,这混小子肯定吓到栀栀了。”
老太太又恨铁不成钢地感慨道:“这孩子真是蠢得出奇,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
贺浔州双腿交叠,喝了口茶:“栀栀,你不用担心唯琛。”
她的唇不安地动了动。
难不成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还是说这男人会读心术?
刚才贺唯琛几乎哭着回去,像是受了极其严重的欺负,她这个当婶婶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之前她说过好几次跟贺浔州是真要结婚,可也没耐下心跟他认真解释解释,或者二人登记的时候,发条官宣的朋友圈仅对他可见。
或许,提前让他清楚真相,受的伤害就能少一点。
“是有一点担心,”她没否认,“其实撞破他跟周南霜亲热之后,我以为他不会在乎这桩婚约,也就没想着认真解释过,没想到他刚刚气成那个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崩溃呢。”
可能因为曾经那段黑暗的经历,她心灵受过重创,导致她如今谨慎许多。
会下意识担心万一贺唯琛想不开怎么办。
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她会歉疚,会害怕,会自我怀疑,会不会她跟贺浔州的婚姻真的是场错误,她从不想以伤害第三人为代价。
“我了解贺唯琛,他看上去幼稚孩子气,可其实比谁都心大,我们只管给他时间,他会想开的,”贺浔州撩起眼皮,静默打量着她,声线温柔下来,无声安抚着她的情绪,“栀栀,你不用担心。”
男人眉目缱绻:“你身后永远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