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探春却笑着打断他：“臣相信，皇上一定会庇护臣，不让臣犯下欺君之罪。”

    此话一出，嘉乾帝神色剧变，目光锐利一扫：“你凭什么觉得朕会护着你？”

    探春笑容莞尔：“因为皇上需要微臣这把刀，将支持太上皇势力的老勋贵连根拔起，让自己成为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天子。”

    嘉乾帝眯了眯眼睛：“你看得倒是清楚，那你知不知道，明白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探春毫不避讳，昂然道：“知道，但臣不怕。”

    嘉乾帝哼了一声：“朕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可就不怕朕忌惮你功高震主，权势太大，来日让你成为第二个韩信、彭越？”

    探春摇头：“不怕！”

    “为何？”

    “因为臣是个女人。”

    嘉乾帝再次愣住，沉思良久，默默无言。

    探春这话，算是说到嘉乾帝心坎里去了。

    历来皇帝对于手中的权力看得极重，尤其是有太上皇的情况下，更害怕自己拿不到权力。

    而在臣子帮助之下拿到最高权力之后，掌权者又会反过来，忌惮帮助他的臣子，害怕对方倚功造过，功高震主，对皇帝构成威胁，甚至造反夺位。

    探春既有不世之才学，又有万夫莫敌之勇。

    此前，嘉乾帝虽十分看重她，却也忌惮她的能力太强，养虎为患，反噬自身，因而算计了她好几次。

    譬如前不久的大封六宫，嘉乾帝给了贾元春最低的位分，却把不能封贵妃这口黑锅，结结实实罩在探春头上，让王夫人和贾元春母女去恨她。

    此刻得知她是个女人，所有的猜忌与阴损，一瞬间消失不见。

    在嘉乾帝看来，一个女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完全突破社会结构，达到男性那样的高度。

    即便是武则天这样的一代女主，也是因为身份特殊，是唐高宗的皇后、唐中宗的生母，才从后宫一步步走向最高权力的。

    至于前朝臣子，以女子之身登顶的，在此之前，一个都没有。

    满朝文武都是男人，也不会追随一个女人起兵造反，改朝换代。

    殊不知，探春就是利用男性皇帝对于女性的固有认知，反其道而行之。

    满朝文武不支持不要紧，姑奶奶有外挂，天芒死士军团出动，不服杀到你服。

    探春含笑道：“皇上，当初臣就是看出你和太上皇之间的矛盾，知道你身边缺少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助你成就大事，所以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隐瞒女子身份参加科举、参军入伍的，您需要臣来收拢权力，臣也需要依仗您来实现人生价值，君臣相知，共创一段佳话，难道不好吗？”

    这话无疑切中了嘉乾帝的心坎。

    嘉乾帝忽而笑道：“好，好得很，成全你便是成全朕！”

    他转头唤道：“夏守忠，笔墨伺候。”

    “嗻！”

    夏守忠全程看在眼里，心中又惊又佩。

    好厉害的勇毅侯。

    谋算人心的能力，端地了不得。

    三言两语就轻轻巧巧地将欺君大罪给含糊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