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宴霜清正耐心地引导着祁泽宥。
“小叔,这是嫂嫂送你的礼物。”
她微笑着,将小盒子轻轻递到祁泽宥面前,
“初次见面,嫂嫂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挑了这个,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祁泽宥声若蚊蝇,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盒子。
“要打开看看吗?”她鼓励道。
祁泽宥点了点可爱的小脑袋。
宴霜清忍着想揉的冲动,帮着祁泽宥揭开木盒的盖子。
里面赫然躺着一只小巧精致的木鸟模型。
木鸟不仅雕刻得栩栩如生。
更令人惊奇的是,它的翅膀似乎能随着微风轻轻扇动,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声响。
而在木鸟的胸口,嵌着一颗小巧精致的白玉珠。
“这只木鸟,是嫂嫂特意找工匠师傅定制的,它代表着自由与勇气。”
“咱们的宥哥儿啊,就像这只小木鸟,心怀璞玉,有朝一日定能翱翔天际。”
宴霜清边说边向他展示。
祁泽宥的眼中闪烁着惊喜与好奇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木盒里的木鸟,木鸟忽地一动。
他有些害怕地收回手,却见木鸟的翅膀舞动了起来。
祁泽宥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看向宴霜清,水汪汪的眼睛里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会……会动!”
“是哦,宥哥儿看,它还可以……”
两人把玩了一会儿后,祁泽宥抬头,望着宴霜清。
他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谢谢……嫂嫂,礼物很好,嫂嫂……最好。”
这话一出,不仅宴霜清笑了,连祁夫人和祁泽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平日里泼辣不已的祁夫人此时快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你这小子,今天嘴巴可真甜。母亲可从没听过这种撒娇的话!”
她嘴上说着吃醋,她的表情却满是笑意:
“来,给你老娘也说两句!”
听得本就因为刚才的话害羞不已的祁泽宥,更恨不得当个缩头鹌鹑:
“……”
他有些无措地低垂着眼,想开口,又有些犹豫。
宴霜清察觉到了他的纠结,蹲在他面前,给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正当祁母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时,却听见向来内向的小儿子稚嫩的声音:
“喜欢……母亲。”
祁母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抱起祁泽宥,一口一个“心肝儿”、“宝贝儿”。
还在他小脸蛋儿上落下无数个亲亲。
羞得祁泽宥捂着脸,左闪右避。
虽然没开口,可他眼里满满的都是对自家老母亲控诉:
不许乱亲!
反倒激得祁母动作愈发热情。
宴霜清在一旁看着,满是欣慰。
祁泽霆在一旁,默默牵上她的手:
“清儿,宥弟能有你这位嫂嫂,是他的福气。”
宴霜清感受到手上的温度,笑着回应:
“我不过是尽了些微薄之力,能全家和乐,便是最大的满足。”
“宝贝儿,你可算是大好了!”
“过些日子,咱们府上便开个宴会,让你也露露脸!”
“还有读书习武的事儿……”
祁母兴致勃勃地盘算着,可祁泽宥却越听,越是害怕,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宥哥儿,你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祁母看向怀中的小儿子,可对方早已恢复成平日木讷寡言的模样。
看得祁母脸上也没了笑容,眼里带了些不悦。
祁泽宥被母亲的目光所震慑,又有点怯懦地将礼物紧紧握住,仿佛把木鸟当成了可以依托的存在。
宴霜清见状,自然是明白过来。
有个性子急的母亲,还有个严肃的兄长,也难怪小叔是个怯懦的性子。
于是她轻步上前,语气柔和,带着几分安抚之意:
“母亲,时候不早了,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不如先用膳吧。”
祁母听言脸色稍缓,但语气仍有些冲:
“也罢,既然你嫂嫂开口了,便先用早饭吧。晚些再说。”
祁泽宥小小地松了口气,便听见祁母又道:
“清儿,后续一众事宜,也劳你多提点宥哥儿了。”
“母亲放心,我会的。”宴霜清恭敬应承。
但心中却暗自思量如何私下与祁母聊聊,给宥哥儿些缓和的空间。
一行人步入膳厅。
为首的老管家见着众人,连忙让丫鬟们端上茶水。
他躬着腰:“夫人,我让厨房把东西都端上来?”
祁母朝他点点头,老管家应声而退。
祁母率先坐在主位,示意大家入座。
“今日家宴,不必拘礼,都坐吧。”
又拉着宴霜清说:“来,清儿,你是新嫁娘,坐我旁边。”
宴霜清依言落座于为她备好的位置,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整个膳厅。
就在此时,她看见一位妇人缓缓步入。
她步履颇有些飘忽,好像随时要跌倒的样子,踉跄着坐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
妇人面容姣好,只是眉宇间总锁着些愁苦和悲伤,生生损了几分好颜色。
她身形消瘦,衣裳虽是精致的绸缎所制,却似乎总也挂不满她的身子,空荡荡的,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她的眼神空茫,行为迟缓,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祁母见状,拉了拉宴霜清的手,声音小了些:
“那便是你大嫂,徐茗兰。”
宴霜清这才了然:“原来是大嫂。”
祁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自从你大哥战死后,精神便大不如前,时常陷入自己的世界,难以自拔。”
宴霜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疼惜:“那这些年大嫂定是过得很辛苦。”
祁母轻轻点头,眼眶微红:
“是啊,她无数次想要随泽钧而去,幸好我们及时发现,才将她拉了回来。”
“但她心中的伤,却是怎么也愈合不了,所以才这副形销骨立的模样。”
宴霜清看着祁大嫂郁郁寡欢的样子,怜惜不已。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随后,一位少年步入厅中,他便是祁安。
他看着十岁左右,眉宇间英气十足,却又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他步伐稳健,走到祁母跟前,先是对着祁母深深一揖,少年的音色,语气却恍若成人一般:
“见过祖母。”
祁母见了大孙子,点了点头说:“安哥儿,不必多礼,快些入座吧。”
说完又转头对宴霜清说:“这是我大儿子留下的遗腹子,祁安。”
宴霜清点头,然后打量了祁安一番:
他身着一袭淡蓝长衫,裁剪得合体大方,显得他身形修长而挺拔。
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的布带,上面挂着一块小巧的玉佩。
再看他的脸,眼睛不大却异常明亮,仿佛能洞察世事,眼神中常含着一抹深思。
明明是黄发垂髫的年纪,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他的眉眼与祁泽霆只像了三分,可气质却十分相似。
难怪上辈子……
想起那个刚成年的小将军前世干脆利落的一刀,宴霜清心下一动。
她正欲与祁安对话,一阵急促而略显混乱的脚步声忽然而来。
紧接着,祁大嫂便跑过来哭哭啼啼道:
“泽……泽钧?”
她的声音颤抖,目光直直地落在祁安身上。
祁安闻言,面色微变,迅速上前几步握住祁大嫂的手,轻声唤道:
“母亲,是我,祁安。”
祁大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是深深的失落。
她仿佛突然清醒过来,挣开祁安的手,连连后退几步,喃喃自语:
“不,你不是他……泽钧,我的泽钧……”
“母亲,您记错了,我是祁安,父亲他已经……”祁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但更多的是对母亲的安抚。
祁大嫂闻言,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她猛地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不可能!”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对着祁安挥手,声音中带着几分决绝:
“你走,你走!是你,都怪你!”
“我不要看见你,我要我的泽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