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痛……”
宴婷婷虚弱地抬起眼皮,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稳婆抱着孩子,激动不已:“是个小皇孙呢!”
周围的宫女嬷嬷们也是面露喜色。
只有宴婷婷仿佛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宴婷婷看着众人团团围在那小襁褓周围,簇拥着那婴儿出去,全然没有想过给她这个母亲看一眼。
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啪嗒——”
滴在了产床上。
她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声响。
稳婆似是察觉到了宴婷婷的反应,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匆匆在宴婷婷面前晃了一下,便当是对方看过了。
旋即,她吩咐旁边的宫女:
“快,把孩子抱出去给德妃娘娘和谨郡王殿下瞧瞧,这可是大喜事啊!”
宫女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婆婆,我来吧。”
其中一个宫女仗着离孩子最近抢先开口,满心欢喜地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用锦被包裹好,脚步轻快地往产房外走去。
她感受着身后众人羡慕的眼神,暗自得意于自己的眼疾手快,心里盘算着如何向德妃娘娘和二皇子禀报,好讨个赏钱。
到了外头,宫女恭恭敬敬地将孩子递给德妃和周珲,脸上洋溢着喜气:“恭喜德妃娘娘,恭喜谨郡王殿下,小皇孙向您们请安啦!”
德妃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把接过孩子,满脸笑意:“哦?是个男孩?那可太好了,这可是皇爷孙辈里,第一个带把的!”
周珲也是满脸喜色,拍着手笑道:“哈哈,本王的长子,父皇的长孙!果然本王的福气还在后头!”
德妃摘下手上的护甲,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红彤彤的脸颊,嘴里不停地夸赞:
“诶哟,本宫的大孙子啊,长得可真英俊,这眉眼、这鼻子,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皇上见了,肯定也喜欢!”
周珲也凑近细看,可看着看着,他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怎么感觉……
不太对劲啊?
德妃见状,有些不满:“珲儿,你对着本宫的乖孙,怎么还摆出一张臭脸?”
周珲仔细端详着,有些狐疑:“这孩子的嘴巴……怎么好像有点歪啊?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他左看右看,越看,脸上不满之色越浓:“还有,这孩子长得,可真是没有半分像本王……”
德妃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她瞪了周珲一眼,没好气地说:“珲儿,你当是公务繁忙,累花了眼吧?本宫的大孙子哪里嘴歪了?”
“还有,这孩子虽然现在更肖母,可毕竟还小,长开了,自然便能看出与你的相似之处了,你急什么!”
周珲还是不死心,又仔细看了看孩子,越看越觉得奇怪:“可我怎么就是觉得不对劲呢?这孩子的嘴巴,怎么歪得这么奇怪呢?不像我,也不像宴婷婷啊。”
德妃有些不耐烦了,她打断周珲的话:“行了行了,你别在这瞎嘀咕了。乖孙明明长得很好看,端端正正的,就你没半点慈父之心,也不怕孩子听了伤心!”
“你快去问问宴婷婷怎么样了,好歹也给你生了长子,也算是有功的!”
说完,德妃便抱着孩子,一脸宠溺地逗弄起来,完全把周珲晾在了一边:“乖孙孙哦,别理你父王,奶奶疼你!”
周珲无奈,只好悻悻地转身,往产房走去,心里却在嘀咕:
这孩子,身子还算健康。
但仔细一琢磨,他眉眼间那股子劲儿,怎么跟宴婷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还有,他周珲的儿子,怎能不像他?
可宫规森严,这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呢?
他挠了挠脑袋,不得而解。
而就在这时,一位老嬷嬷急急忙忙地冲了出来:
“殿下!慎良娣她……她身下大出血,怕是不好了。”
周珲听了,心里一阵烦躁,不耐烦地说:“大出血就大出血,能怎么办?别就会嚎丧,说点有用的,不然,便去领罚吧!”
稳婆一听,吓得差点跪在地上:“这……老奴,老奴听产房里的稳婆说了,若是能有千年以上的老参吊命,再配合宫中女医的针法,兴许还能保住。”
周珲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这婆子,真是晦气!刚说了个不好的消息,又来要这要那的。”
“千年老参?这等奇药,都是各家的传家宝,本王如何能为了她强取豪夺?”
“随便吧,总归孩子也在,能救就救,救不了,也是天命难违。”
产房内,昏暗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映照着宴婷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她躺在硬邦邦的产床上,听着产房外,周珲那句冷漠无情的“天命难违”,心仿佛被千万把刀绞过。
她明白周珲的意思。
无非是觉得,比起损害他贤王名声的潜在可能,她宴婷婷的命,简直一文不值!
多可笑啊……
她动了真情,不惜背叛姐妹之情,从宴霜清那里抢来的男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为了这么个男人,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真的值得吗……
哼,原本她还对绿了周珲有些心虚愧疚,事到如今,她倒真是盼着那孩子是她那歪嘴表哥的了!
这也算是,她宴婷婷的报复了!
宴婷婷心里恶狠狠地诅咒着,可面上,泪水却诚实地不断从眼角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