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了李伯阳这个不算干扰的干扰之后。
县官将全副身心都拿来对付起了诡异。
然而,开颅诡就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哪怕被砍死得再多,依然保持着一定的数量。
这种像是在岩壁由下到上、锲而不舍扎下一枚又一枚岩钉的气氛。
或是一格又一格间奏有序的收紧套在人脖子上的尼龙扎带的感觉。
是一种隐形的压力。
无形中令陷入其中的人自我怀疑,感到窒息和绝望。
很多时候,人都是被自己给打倒的。
“你要去哪儿?!”
县官这时,他突然回头,望向蹑手蹑脚,没走出几步的李伯阳。
“那什么,奴家水喝多了,想要去小解。”
李伯阳扯了扯嘴角,做势扭捏道。他的两腿并拢在中间,一只脚踮着脚尖在地上画圆,翘着兰花指,颇有几分女儿家的做派。
县官身形一闪,来到了李伯阳的面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毫不“怜香惜玉”,力气极大。
“放开我,呃!”
李伯阳脖子一凉,伸手一摸,手上已经是斑斑血迹。
县官收回指甲。
“别以为我现在不杀你,你就可以有恃无恐,再敢乱动,下次就把你的脖子彻底切开。”
“那你来呀,不切你是我孙……呜呜呜。”
李伯阳突然惊恐地扼着喉咙,他努力的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嘴里已经说不出话了。
对付凡人,县官施了一个小法术。
知道蒙损会解穴,也没有用点穴限制他的行动。
着重警告了一下,就彻底不去理他。
又抵挡了一阵,夜色越发的浓了,就连皎白的月亮,也藏进了一片乌云的后面。
祭文早已写好,县官此时又抽空开始准备祭品。
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释放出来的却不是妖兽,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选择的祭祀方式是大红祭,也就是——“两\/脚羊”。
“两\/脚羊”并不是指羊,而是一个从不知什么时候的战乱时期,开始出现的隐晦词汇,用来形容被当作食物吃的人。
由于历史悠久,随着时间推移,在修仙界,不同性别和年龄的人被当作“牲畜”时有不同称呼。
老瘦男子被称为“饶\/把火”。
年轻妇女被称为“不\/羡羊”。
小孩子则被称为“和\/骨烂”。
老瘦男子的肌肉干瘪,脂肪和水分含量低,肉质相对老硬,难以煮熟。
因此,在食用时需要“饶\/把火”,即多加一把火,延长烹饪时间,以确保肉能够煮烂。
这个称呼形象地描绘了老瘦男子肉质的特性。
年轻妇女的肉质相对鲜嫩,脂肪和水分含量适中,口感和营养价值都较高。
在一些修士眼中,羊肉被视为一种美味佳肴。
而“不\/羡羊”这个称呼,则意味着年轻妇女的肉质鲜美程度,足以让人忘记羊肉的鲜美。
是对年轻妇女肉质的“赞美”。
而小孩子的骨骼尚未完全发育成熟,骨质相对脆弱,且肉质细嫩,含水量高。
因此,在烹饪时很容易连骨头一起煮烂。
“和\/骨烂”这个称呼形象地描绘了小孩子肉质的特性。
同时也透露出将魔爪伸向无辜孩童的残忍行径。
而这些人统称为“两脚羊”,相比起“会做人”的拔叔(汉尼拔.莱克特,小说《沉默的羔羊》及其衍生作品的主角,高智商却拥有着恐怖食人\/肉\/欲的恶魔)。
修仙界的某些修士群体才是“镜国神厕拜粑粑——祖宗”。
李伯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他。
看着县官从储物袋里扔出一个个的孩童,并有几具因为长期饥饿,已经死掉的儿童尸体时。
紧接着是愤怒,无边的愤怒!
和李伯阳不同,县官只需要这些人的命作为祭品,自然不会给他们太好的待遇。
但凡挣扎反抗的人,就会被县官扭断四肢,像破娃娃一样的丢在地上。
妇孺和老人的模样同样凄惨,不知被绑架了多久,状态糟糕,表情萎靡不振,身上还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仍将孩童遮在身后,卑微恳切的跪在县官脚边哀求,却因为太过吵闹,其中几人被县官一脚踢碎了下颌骨。
尽管这样还能发出声音,只是音准受到影响,但是剧痛之下,以及被踢伤者压抑的惨叫。
却让这些人浑身颤抖,小声的呜咽啜泣,再不敢惹恼对方。
“喂,你有办法救救这些人吗?”
问向脑海中的声音。李伯阳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冷静点小子,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声音也很无奈,“我只是一个二心而已,没有手没有脚,你都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不过接着,又话音一转道。
“但是,我看出了祭文的一些破绽,你等会儿可以趁乱抹去一些地方,虽然最后也只是给对方添点小麻烦,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好,我听你的!快告诉我怎么做!”
声音道:“嗯,看到最左边那里的那一排祭文了吗,就是最尖上那排。”
“我看到了!”
“很好,你这样……再这样……”
李伯阳狠狠的看了县官一眼,他知道修士灵识敏锐,不想让县官起疑,又把目光极快的挪开。
他转头看向飞剑分割的战场另一边,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希望诡异能赢。
“单纯的诡异实在太死板了,只会按照自己的规则行事。”这样子根本就不会给县官造成什么麻烦。
李伯阳开始幻想自己成为县官口中的“御诡师”,拨乱反正,带着无数强悍且厉害的诡异大杀四方。
就在他浮想联翩,脑海里将县官不知道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多少次的时候,不远处的战场突然出现了变化。
他们这些人,包括县官,都待在院子的一角。
也就是李伯阳一开始进入的位置。
而周围的诡异包括湖中的那些,占据了绝大多数空地,他们虽然摞出了很高的尸体人梯。
但和李伯阳他们接壤的地方终究有限。
只能“分批次”被杀。
县官也有意引导,保持这一节奏。
因而打的不温不火。
但是,突然的,就在飞剑斩向一边的时候,有一支诡异像泥石流一样的就涌了进来。
带队的那一只开颅诡分身,让李伯阳一阵眼熟。
“吴兄?”
尽管对方脸上血液凝固,五官模糊,但李伯阳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他那夫君,呸!妹夫。
这队诡异大多都是吴家人,他们长驱直入,直奔向李伯阳所在的位置。
“难道说,这些开颅诡死后,还有意识?”
“这倒是个痴情的人。”脑海中的声音道:“趁着县官无暇分心,赶快动手!”
李伯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声音说的是抹去一些祭文的事。
县官已经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帮分身的入侵,飞剑来不及回援,他就催发符篆,一张张雷符,将尸群劈成焦炭。
李伯阳见状后不敢怠慢,赶紧行动起来。
他一站起来,浑身就抽疼,脑袋上针灸的银针早已经被拔掉,但是副作用还在。
闷哼一声,甩了甩头,快步的跑向前。
“你们快走!我来掩护!”
他靠近后,推搡了一把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指了个方向,示意他们赶快从远处的出入口逃出去。
随后又拍了拍身上:“伙计们,你们也走。”
李伯阳的衣襟处冒出了几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却原来是一直躲在他衣服里的虎鼬。
然而小家伙们坚定的摇了摇头。
两只大虎鼬朝小虎鼬们吼了几声,叼着它们的后脖梗从李伯阳身上跳下来,将它们放在地上后。
嘤嘤叫了两声,自己又钻回了少年的衣服。
小虎鼬们焦急的绕着李伯阳的腿转圈,少年一脸难过,但现在时间刻不容缓。
只得把它们拎着后脖梗捉起来,塞在了旁边一个妇人的怀里,拜托对方带这些小家伙赶紧离开。
“吴兄”所引导的尸群只是开始。就在县官使用符篆的时候,飞剑的那一边也出了问题。
尸群中忽然冲出了几十个筑基期的尸身。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了刚刚斩击结束,处在脱力空荡的飞剑。
随后又有更多的尸体盖上来,层层叠叠,很快就在原地裹出了一个“大肉球”。
“什么?!”
县官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他连捏几个法诀,神识疯狂涌动,震得肉球内部不断发出爆响。
却没能让飞剑脱身出来。
这时候县官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况,却不怎么着急,凡人用脚,就算让他们先跑一天的时间,能跑得过结丹修士吗?
县官望了一眼头顶,此刻却瞳孔一缩,直到这时情绪才出现了波动。
“要到时间了!”
不只是县官,或许此时的开颅诡,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尽管从县衙外面赶过来的诡异分身已经彻底结束。
但是。
池塘中的诡异却增加了两倍不止,县官已经压制不住了,出现出了失控的场面。
开颅诡的分身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越来越多,像是一管牙膏,在压力的作用下不停的往外挤。
池塘的水漫了过来,打湿了李伯阳的鞋,又急速的褪去,在附近的地上留下一条条的“鱼”。
“嗷——!”
“吼——!”
县官:“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这时县官快速的抛出了一连串符篆。
全都是雷符,这些符特别克制诡异,且伤害带有传导性,瞬间将周围清空了一层。
李伯阳眼前一花,视野中的县官突然消失了。
“啊!”下一刻,他听到一个孩童发出稚嫩的惨叫。
转头看去,只见县官站在一个抱着头,痛苦倒地的孩童身边。
手里面正拿着一把沾满血浆的“金锄头”。
这锄头实际是玉制的,只是进行了镶金工艺,上面还嵌有许多的灵性宝石。
不像是用来种地的工具,更像是小孩的玩具,或者一柄祭器。
就在所有人都被爆炸声和紧接着的惨叫吸引时。
抽冷子的,县官再次挥动,将锄头的锄柄敲向了身旁就近的一个老年男性,这人原本正在保护着一群孩童撤离。
一瞬间。
看似很脆的玉制锄头,像是热刀切黄油一样,直接敲进了对方的天灵盖,然后又混合着脑浆被拔了出来。
“畜牲!”李伯阳双目通红,顾不上脚边才擦到一半的祭文,攥紧了拳头,疯狂的朝县官冲了过去。
奔跑的过程中
李伯阳想到了之前对脑海中声音的询问。
……
声音:“这些人都是猪牛羊三个生肖的,代表着猪牛羊三牲。本身出生的时间也有讲究。”
“他们都会被杀死吗?”
“是的,一个一个。”
……
“啊!给我死给我死!”
李伯阳没有傻到上去硬碰,半跪在地上,不断转移位置的同时,抓起地砖朝县官扔去。
然而这位结丹期的剑魔,此刻居然反倒冷静了下来。
县官不但放弃了自己性命交修的飞剑,也没有理会李伯阳,和朝自己冲来的尸群。
而是身形不断闪动,展开了无情杀戮。
一边杀,他一边高吟。
每吟一段,县官便会闪身出现在一个可怜人的身边,高举手中的金锄头,结果其性命。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辰破土大吉昌!”
“金锄一举,瑞满山冈。鬼魅凶恶,远去他方。”
“金锹再举,起圹(墓穴)安详。千秋万岁,富贵永昌。”
不一会儿,又有三分之二的祭品惨死在锄头之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年少时就见过这样道德沦丧、人性扭曲的场面,也难怪李伯阳会说出“正邪对立,搏斗终身”的话来。
而这时,县官又看了一眼头顶上空,顿时停了下来。
他单手掐指一算,跟着满意的点头,“差不多了。”
说完,县官又望向乾(西北方)位。
“一画天门开!”
他用法力在虚空中写写画画。
写完狠狠一拍,拍的那透明的符陡然扩大,朝远处推出一段距离,成了一扇数十米高的“落地镜”。
沿途的尸群和凡人都像水波一样穿过。
接着,转身面向了巽(东南方)。
“二画地户紧闭!”
同样画了一个符。
依然如法炮制。
再又面向艮(东北方)位。
“三画鬼路塞严!”
最后望向坤(西南方位)。
“四画人道通利!”
“天圆地方阵!起阵!”
呲呲呲——!!!
脚下大地剧烈的颤抖,以县官所画的鹅形记文为中心,地面出现大量的光字。
这里居然埋伏有一个诡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