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棠闻声连忙接过佣人手里遮了眼的伞,往上一抬,正好和水榭里的人目光相撞。
阿元哥哥。
怎么这么巧……
不过阿元哥哥说了这话,倒也省得她再开口了。
她从善如流地走进只有他们两人的水榭中,季云安抬手想让她往他身边坐。
但黎晚棠看着周围佣人众多,指不定哪个就是季云升的狗腿子。
以防万一,她一屁股坐到了岑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轻咳了两声,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仿佛是在说:小丫头片子,太没有边界感了嗷。
黎晚棠视若无睹,一边招手让荣欢过来。
一边一脸八卦表情道。
“今天来了得有多少人呀?”
荣欢粗略一算:“千儿八百的应该是有了。”
黎晚棠点点头,又抬头望了眼不远处:“我看今天来的人里面有好多明星模特是不是?真的是个顶个的好看呢!”
荣欢点点头:“对,除了花王八阿昌,都挺好看。”
“……”
来的路上明明都彩排过了,荣欢这丫头看来是真的讨厌阿昌。
连台词都忘了。
时间紧迫,黎晚棠赶忙往回拉话题。
“听说里面有个跳开场舞的,跟今天的准新郎官……”
她欲言又止,末了又抬眸看向水榭里其余两人。
“不好意思哈,你们继续继续,我们小点声。”
老爷子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这么突兀地戳白洛南的短。
他只当是不懂事的孩子乱嚼别人舌根,压根没往心里去。
“贤侄啊,你说这个九月中下旬借船一事,还真是羞煞老夫了,不说你们往后和白家的关系,就说三太手里那些权力,又何愁一个去华国的渠道呢?”
季云安轻呵一声,表情谦卑。
“我二十二了,这个年纪,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都要独立了,如果一直受长辈荫蔽,我怕是永远都成不了什么大事,又何谈帮父亲和哥哥分忧呢?”
他姿态放得低,岑老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拒绝的话,只好松了口。
“那好,我答应你,不过老头子我也是刚刚接触船业,以后少不得要依赖孙女婿家,所以我也不敢跟你保证太满。”
季云安温顺点头:“无妨,那我就先谢过岑伯了。”
岑老爷子笑了笑,拄着拐起身准备离开。
黎晚棠正听他们说话听得入神,荣欢见人要走,她们的目的却还未曾达到,不禁有些急了。
声音也大了许多:“你说什么?他们就在化妆室搞上了?”
“!”
“!”
“!”
黎晚棠向来知道荣欢说话荤素不忌,但也还是被吓到了。
她轻咳了两声,有些不自然地道。
“这,过了点吧……”
她拼命给荣欢使眼色。
大神,收了神通吧。
荣欢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她还关了连着耳机的手机蓝牙,把扬声筒开到最大。
里面传出的声音略带兴奋。
“卧槽,你听听,还是洋爷玩得开啊!”
黎晚棠一怔。
“阿昌?”
那边立马回话:“黎小姐,开视频吗?”
黎晚棠注意到岑老爷子脚步顿在原地,显然是听进去了他们的话,便婉拒道:“不了,晕针。”
目的达到,她起身就准备和荣欢离开。
岑老爷子撑着拐杖的手有些发胀,头上也根根青筋暴起。
他开口叫她。
“这位小姐,你刚刚和朋友聊天时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季家霸着他孙女儿的抚养权,就给她精挑细选了这么个烂黄瓜?
黎晚棠回过头,看到老爷子眼睛都有些发红。
心里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这事还是长痛不如短痛。
“害,这样有钱的男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白先生又帅又有钱,多纳几个也正常。”
“……”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连跟季云安说话的心思都没了,拄着拐就急匆匆地出了水榭。
黎晚棠戳了下旁边的男佣。
“雨天路滑,扶着点老爷子,他要去化妆室,别走错道了。”
白洛南那么多女人,身体严重亏虚下,不一定有花蚊子叮人时间长,走错道不要紧,错过好戏才可惜。
男佣应下,立马上前给老爷子带路。
黎晚棠和荣欢对视一眼。
计划成功一半了。
只要黎书瑶和白洛南的脏事在众人面前败露,岑家人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闹起来,黎书瑶的身份肯定会立马被人扒个底朝天。
向来爱惜集团名声的黎知平说不定立马就会出声明,和她断绝关系。
而白洛南大概也会迫于压力,和她划清界限。
到那时,黎书瑶才算是没什么威胁力。
但她始终有些不明白,黎书瑶整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真的就是为了过来给岑清上上眼药吧?
她复盘了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季云安静静坐在水榭长椅上,闻着身后醉人的荷香,看着煽风点火的她,唇角的笑不觉加深。
女孩穿着早年间她最喜欢的淡蓝色连衣裙,却早已不复多年前的青涩单纯模样。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性感撩人,又总有种若有若无颓丧感的复杂气质。
但无论怎样,她在他这里,永远都是那个会在炎炎夏日,给他带冰水,带漫画书的纯真女孩可可。
他的目光太灼热,黎晚棠几乎不用抬眼就注意得到。
她抬眸冲他微微一笑,便起身准备离开。
季云安先她一步开口。
“湖中心的花开得不错,你们几个划船去给我摘些吧。”
他吩咐周围的佣人。
佣人随即去划船摘花。
黎晚棠知道他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便只好停下动作。
“你想用岑家对付你妹妹,怕是不太可能。”
他一语道破她的计划。
黎晚棠愕然:“为什么?”
随即又想到他们两个刚刚的谈话。
听岑老的意思,以后是还想仰仗这位未来孙女婿?
“岑家早年间靠地产起家,但家族势力近来日渐式微,他们还想借着岑清和白家的婚事,去淌一下水运的浑水。
所以,哪怕白洛南和你妹妹在他们面前现场直播,他们也不会为了这档子事同时得罪季家和白家。”
岑老爷子再疼岑清也白搭。
利益和亲情之间,普通人尚且会选择前者,更何况他们这种久处高位的享乐主义了。
黎晚棠忽然茅塞顿开。
就白洛南和岑清这种商业联姻,两个人以后大概率也是貌合神离,各玩各的。
所以黎书瑶只要好好表现,就还是宠妃一个,也犯不着在今天这个日子顶风作案。
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
她早早放出消息称她要过来参加白岑两人的订婚宴,真正的目标。
是她。
黎晚棠眸子倏然一眯。
“荣欢,咱们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