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他像是预判了她离开后会做什么一样。
径自从她手里拿过她的手机,翻出他自己的头像。
删除并拉黑。
“……”
“我不会再强迫你,但我就你一个女人,死都不可能放开你。
从今以后,我们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我会为你改变,总有一天,你也一定会接受我。”
如此笃定。
黎晚棠心里嗤之以鼻。
够了吧。
她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衣服穿m码的可以。
人没必要再是个m了。
她淡定拿过手机,升起车窗便让荣欢开车走。
临近深秋,夜风也更沁了几分凉意。
因她大病初愈,向来喜欢开快车的荣欢这次车风温柔得很。
半个小时后,车子平稳行到琴行门口。
钥匙在黎晚棠身前的副驾储物箱中,荣欢向黎晚棠要钥匙,准备去开琴行的门。
黎晚棠没动。
荣欢便感觉不妙。
她忙看向她,眼里有着不安。
还没等她说什么,黎晚棠便开口。
“荣欢,谢谢你这些天的保护照顾,我曾经很庆幸身边有你,我做什么心里都无所畏惧。”
她顿了顿。
“但是,以后不用了。”
荣欢早料到她不会再让自己跟着她,她想过黎晚棠会哭着骂自己一顿,甚至会打自己几耳光。
可她没有,她甚至连一句责备都没有。
“阿棠,我……”
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黎晚棠又道。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给你叫车。”
山庄里有保镖公寓,荣欢也算是顺利完成了季云升交代给她的任务,现在也终于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她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叫了个车,不到半分钟,车便到了,停在了不远处。
“阿棠,让我还跟着你吧,如果一开始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死都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黎晚棠便打断。
“没关系,你给过我的,足够弥补所有了,我不怨你,但是,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荣欢睁大眼睛看着她。
一双圆而亮的眼睛里闪出泪光。
她说……
她不想再见到她了。
她想过,却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从小活得战战兢兢,长大后又被哥哥送到了残酷的武校。
那里人素质参差不齐,总有人欺负她,甚至在她例假期间,把她扒光扔在雪地里。
后来每一次出任务,也都没有人把她当人看。
只有黎晚棠——
她会让莲姨专门给她做好吃的。
会在她受伤后心疼她,悉心照顾她。
会在她来例假痛经时,给她冲糖水,给她装热水袋暖肚子。
她像她梦想中温柔的姐姐。
可这份温柔,被她自己葬送。
被她自己撕裂。
一滴泪忽地落下,她坐在驾驶座泣不成声。
黎晚棠头一次见到她哭,可她再没说什么。
叫来的车打来电话:“喂,在哪呀,走不走啊?”
黎晚棠回了句:“稍等。”
她没再催荣欢,意思却很坚决。
荣欢最终捂着脸上了那辆车。
黎晚棠也下了车,拿出钥匙打开了琴行的大门。
她打开灯,放眼过去,里面一切如旧。
只是少了两个人。
黎晚棠缓步上楼,这几天她恢复得不错,早上时,她便断断续续想起来了不少事。
有前世的。
也有前不久的。
直至晚饭时,才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她也没想到她这次会病这么严重。
季云升满怀愧疚,以为是他不顾她意愿强来才导致的。
但她心里清楚,这只是一方面。
更多是因为她期望了许久的事落空,被身边极其信任的人背叛,以及被他拿着阿元哥哥和外婆来威胁,才会突然发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没走成。
但事情走向也不算最糟糕。
阿元哥哥保住了命,外婆也听了她的话,和外公去了医院定期维护身体。
季云升也不会再硬来强来。
还给了她小范围的自由。
也算因祸得福了。
以后她要做的,就是在集团内顺利站稳脚跟。
至于什么时候能离开……
依旧无解。
洗漱完,她打开手机,给外婆和申姨各打了个电话后,又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季云安的情况。
忽地,窗外有亮光转瞬即逝。
琴行是底商,门口距离大路很远,中间是划分的五个专属停车位。
一般不会有人将车开到这边。
除非……
她眸光一紧,下床走到窗边,挑开窗帘朝外看去。
奔驰旁,熟悉的黑色大车就停在正对着她窗户的停车位上。
里面驾驶座车窗降下,一只修长的手伸出,在外面弹着烟灰。
烟雾自他指间逸出,在路灯下袅袅上升。
“……”
这就是他所谓的自由?
财团不够他挣的,半夜还来她这儿值夜班?
黎晚棠一阵无语。
猛地一放帘子甩鞋上床。
外面一直盯着她窗户的某人拿下眼镜,有些不确定地问后座的人。
“你看那窗帘是不是动了?”
后座人没说话,他也没空在意,继续盯着那窗户看。
半天也没再看到有任何动静。
他暗暗后悔。
“你还在时,应该把那些监控都装你手机上的。”
她要是十天半个月不出来一次,他岂不半个月都见不了她一次?
想想就抓心挠肝。
后座的人一听这话,头扎得更低了,不时还有呜咽声传来。
季云升收回目光,语气又冷又不耐烦。
“哭什么哭,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和荣欢是活生生的人。
又不是他的脸,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荣欢没说话,却也没抬起头来。
季云升觉得没趣,刚准备想些什么馊主意,好明天能看到她时。
阿昌忽然开了另一部车过来。
看样子还有点急。
季云升没转头,依旧盯着那窗户,连眼神都没错一下。
阿昌扫了眼后座的荣欢,又看向季云升,口吻有些不安地道。
“二爷,今天白洛南和岑清婚前议事,您不到场,老爷子已经很不高兴了,刚刚晚宴,三爷又说起了您。
……老爷子叫您即刻过去。”
老三在晚宴提到他?
季云升眉头一挑。
这小病狗虽然身子骨不咋地,但还真的是耐造啊。
这么一通下来,不光人没死,竟然还敢在老爷子跟前给他上眼药。
呵。
季云升唇角勾起了抹冷笑。
寒意刺骨。
这些天为了黎晚棠,他连手下都约束着不准见血。
人稍微收着点,这不怕死的可不就上来了么。
他看了眼阿昌。
“上车,让你妹留在这,你跟我回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