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见状,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总算找到了真心对你的人啊,小星。”
无涯没有再挣扎,同秦蓁一样,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此时的无涯,完全没有了之前在景星面前时的懦弱、无情的模样。
反而眼里有着一种,别人所无法看破的释然。
只有他手里的无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震颤了一瞬。
最后在凛风剑的威压下,重新安静了下来。
……
淅沥沥的雨声,在耳畔响起。
秦蓁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轻飘飘的气球,漂浮在空中。
她不知道自己沉沉睡去了多久,只是感觉好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她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
她得回家。
咦?为什么想回家呢?
是有谁在等她吗?
还是和谁约好了?
唔,想不起来了。
她只知道自己要回家,一定要回家。
“淅沥淅沥。”
雨声好像又大了许多,一阵风将秦蓁轻飘飘地托起。
等到她再有意识的时候,眼前的山、水、花草树木,似乎都变得极为眼熟。
雨势越来越大,山间升腾起纯白的雾气,有一只胖乎乎的仙鹤从山涧飞过。
“呜——呜——”
空中隐隐传来几声不太清晰的悲鸣。
秦蓁有些恍惚,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呀,我到家了。”
这里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破云宗啊。
这样凉快的天气,太适合吃火锅了,去叫上大家一起吃吃火锅、聊聊天吧。
秦蓁轻快地往自己的小屋飘去,只是很快,她就看见了她的小屋后的山坡上,有几道人影静静伫立。
“嗯?大家在这做什么呢?”
温琼华掌门、牧归夷长老、浮瑶长老,还有莫问长老,居然都在。
而且怎么都换上了黑色的衣裳?
一点都不适合他们。
便是连大师兄、大师姐、二师兄和三师兄都是一身黑。
“大家,怎么了啊这是?”
秦蓁询问道。
可是没有人理她。
秦蓁便又问了一句:“下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也不打伞,就这么站在雨里啊?”
大家还是不说话。
因为背对着她,所以秦蓁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感觉气氛好压抑。
秦蓁想要飘得更近一些,然后她便看见了众人面前,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座新坟。
一座,秦蓁的坟茔。
秦蓁:“!”
墓碑上,“秦蓁”二字那般熟悉,那是二师兄的字迹。
温琼华站在最前方,缓缓开口道:
“破云宗第十七代弟子,秦蓁,殁于初秋,生前她友爱同门、勇敢无畏,惟望死后,永安幽冥……”
清风将温琼华的声音一点一点缓缓送来,秦蓁听着这些话,轻轻地叹了口气。
原来,她已经死了啊。
脑子里的迷障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关于之前的所有记忆,在这一刻忽然复苏。
秦蓁脸上终是没忍住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意来。
真可惜,没能和大家一起再吃顿火锅。
也不知道她走了以后,师尊要是又十天半月不回宗,谁帮忙打扫她的屋子?
最喜欢给人打扮的浮瑶长老,她不在,又能找谁帮她试试新裙子和新妆容?
牧长老那边也还有好多没有收捡的药材,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搭把手?
还有莫长老……那家伙酒品不好,喝醉了上蹿下跳,还喜欢倒头就睡,那个时候,又有谁能够掏出一条薄毯给他盖住,送他回家呢?
还有大师兄木楞、大师姐路痴、二师兄老睡不醒、三师兄又经常魔气发作,真让她不放心。
真希望还能陪在他们身边啊。
他们是那么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她只能陪伴他们这么短短的一程。
只能希望,他们之后的人生皆是坦途,万事顺遂,即使这一段路,她再也没办法陪他们走。
但没关系。
等到他们走到足够足够远的地方,再回头看她时,她一定变成漫长岁月里的一粒沙了吧?
那时候,他们应该也可以将她轻轻放下,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要……好好的啊。”秦蓁轻轻道。
她最后的视线落到了景星身上。
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脸颊不断有雨水滑落,让秦蓁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
“二师兄,别哭啦。”
秦蓁虚虚地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只不过,她的手根本无法触碰到他,便从他的身体穿过。
“你要好好的,我不会说什么,要你连同我的份好好活下去的话,因为那样,你肩上的负担也太重了。”
“我啊,希望你是自由的。”
不要再被妖族所束缚,不要再被仇恨所束缚,也不要被她的死亡所束缚,去享受这个美好的世界吧。
它值得,他也值得。
秦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得透明,有一股无形的牵引力,似乎在领着她离开。
她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大概这次怕是真的要彻底消失了。
“再见了,大家。”
温琼华悲痛地念完悼词,稍稍停顿,这才再次开口道:“给她……上炷香吧。”
淮序沉默地将清香分给自己的师弟师妹。
可是,当他把香递给景星的时候,景星却没有接。
淮序也没强求,只是自己捏着香的手也太过用力,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景星见状,蓦地一把将淮序手里的香抢了过来,然后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宁魄嘶哑着声音问道。
“小师妹没有死,她不需要什么香。”
“……景星,不要这样,算我求你。”大师姐哽咽哭出声来,“我知道她是在你怀里没的,你心里难受,但难道我们就不难受吗?”
“你且让她……走的安心点吧。”
“小师妹没有死,我不会让她死,总有办法的。”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要秦蓁重新活过来。
“作孽啊,作孽啊,我们破云宗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莫问老泪纵横,他怒视着天空,恨他的不公。